百骨夜宴_作者:月翼/夷梦(12)

2018-11-14 月翼夷梦

  旌旗蔽天光

  曾是宝马邀金鞍

  弦歌按

  鼓声壮

  重楼皓雪掩云关

  谁家少年郎

  铁骑八百裂胡狂

  弯弓满

  定穹苍

  长歌万里锁河山

  这首词唱的是赫赫有名的大将霍去病,她唱得劲健雄浑,若不是曾无意中看到她的身子,芸奴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是女子。

  女子,怎会有这般霸绝天下的气势?

  “好,好,好,好一个‘长歌万里锁河山’!”雅间门外忽然响起掌声,芸奴和叶景印都吃了一惊,芸奴还不慎打翻了一只瓷杯,碎成一地青翠。

  水晶门帘响起珠翠撞击之声,一道洁白的身影缓缓步入,那是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轻公子,袍上以泥金色丝线绣流云野鹤,头上并未戴巾冠,而是束着一只碧玉箍子,以一枚玉簪穿过,面容俊美,温润如玉。

  “大公子。”芸奴连忙起身行礼,叶景淮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笑道:“原来二弟也在这里。只是我房里这位大丫头,怎么也在这里?”

  “奴婢……”

  叶景印打断她:“大哥,是我带她来的。”

  “哦?二弟你屋里的丫鬟无数,怎么偏偏带我屋里的人出来?也不知会一声。”

  “我已告诉霜落,让她转告。”叶景印跷着二郎腿,以筷子敲着瓷碗:“无论你的丫鬟、我的丫鬟,不都是叶府的丫鬟?我们是兄弟,何分彼此?”

  “说得好,兄弟自然不必分彼此。”叶景淮的目光落在白谨嘉的脸上,白谨嘉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弹着轻柔的小调,与刚才的雄曲完全不同。

  “白先生别来无恙!今日我本是来与白先生叙旧,谁知竟有意外收获。”叶景淮在桌边坐下,“白先生竟然与我二弟相谈甚欢,真是让我惊讶万分啊。”

  叶景印愣了一下:“大哥与白公子认识?”

  “认识也说不上,前些日子为兄在城东的得月楼招待几位方士,被白先生搅了局。我倒没什么,只是那几位方士很不服气,请了师父来,要向白先生请教请教。”叶景淮轻轻击掌,一位长须老者在一群方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白谨嘉!”其中一人喝道,“上次你羞辱我等,这次我师父在此,你还不快快跪下求饶?”

  白谨嘉笑道:“我不过喝了你们的酒,何必如此气愤,大不了我赔你们一坛好了。”

  “酒是小事!”一个方士喊道。另一个方士说:“你在我们面前炫技,让我们在叶大公子面前难堪,这是大事。”

  老者抬手止住众人,朝白谨嘉一拱手:“听闻白先生在临安甚为有名,在下侯橘,想向白先生讨教。”说罢,口中念了个“咄”字,手往前一指,白谨嘉手中的琵琶竟变成一条赤色的大蛇,缠在她的身上,还“嘶嘶”吐着芯子。

  “白公子!”叶景印和芸奴同时大呼,白谨嘉神色未变,淡淡笑道:“侯先生太客气了,讨教实在不敢当。”她抓住大蛇七寸,往墙上一扔,蛇又变回了琵琶,好好地挂在墙上。

  老者神色微变,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将一枚西瓜子塞进肉中,片刻之间,肉中竟长出藤蔓,藤蔓上结了一颗西瓜。

  芸奴大惊,冲口而出:“侯先生,这不过是同道之间切磋方术,您何必下此毒手呢?”

  话一出口她就呆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了解这则方术,只是看见了,心里就想到了,一旦这位侯先生将瓜砍落,白谨嘉的头颅也会应声而落,是一种极为凶狠的方术。

  叶景淮饶有兴致地看着芸奴,若有所思。

  侯橘冷笑一声,举刀砍断瓜蔓,瓜应声而落,但白谨嘉的头颅却好好地长在脖子上。众方士大惊,白谨嘉徐徐站起,端起酒盏,来到那幅《韩熙载夜宴图》前:“有酒无妓,实在是乏味啊!”喝了一口酒,往屏风上一喷,图中那五位吹笛的美女缓缓地走了下来,坐在角落开始弹唱。白谨嘉在桌旁坐下,和着笛声,用玉箸轻轻击打杯盏,怡然自得。

  侯橘脸色惨白,四周的方士还想说些什么,他朝白谨嘉拱了拱手:“技不如人,在下服输。我们走!”

  方士们鱼贯而出,雅间内只剩下他们四人,芸奴立在一旁,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