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空吞了口唾沫,将金丸塞进袖中:“既是如此,贫僧就不推辞了。我们住持最是好客的,能款待两位贵客必定很高兴,请随贫僧来吧。”
芸奴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棺材中那神秘人的手冰冷刺骨,简直就像冰块一般,那阴冷的触感至今还留在肌肤之上,挥之不去。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三人跟着小和尚圆空沿山路而去,树木葱茏之中,某根树枝之上,坐了一个人,目光追随着众人渐渐消失在林间小道上的身影,若有所思。
清空寺的住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听圆空说了来龙去脉,欣然同意,命圆空将三人安顿在西厢的客房中。天色已晚,寺庙内安宁静谧,弦月也已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月光从菱花窗格中透进来,窗明几净,颇为风雅。
敲门声响起,进来一个身材矮小面容平庸的小和尚,手中托着一只红木托盘,上面有几样精致点心,说:“两位公子,这是住持吩咐的宵夜。”
白谨嘉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你似乎很害怕?”
小和尚吞了口唾沫,看了看窗外,低声说:“不瞒两位,前几日过世的金谷金大人就居住在这间寝屋里,所以……”
芸奴心内暗暗惊讶,西厢房的客房很多,为何圆空偏偏要将他们安顿在这间死过人的屋子里?
白谨嘉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叫什么?”
“贫僧圆智,是厨房里的火头僧。”
“我且问你,圆空是什么时候来寺里的?你与他朝夕相处,可曾见他有什么异样?”
圆智想了半晌:“圆空是半年前来的,他原本是行游的僧人,住持见他可怜,才收留他的。他为人老实,平日里除了做饭就是念经,没什么怪异。”
白谨嘉掏出一颗金丸给他,他扭捏了一阵,还是接了,白谨嘉说:“你替我看着圆空,他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尽快来告诉我。”
圆智千恩万谢地去了,叶景印压低声音说:“莫非白兄怀疑圆空?”
白谨嘉笑而不语,默然良久才道:“长夜漫漫,今夜的好戏才刚刚上演啊。”
芸奴推开厨房的门,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圆空正往灶台里添柴火,脸被熏得发黑道:“女施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家公子许是受了凉,肠胃不适,想吃点儿白粥。”
圆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这有何难,住持也爱吃白粥,锅里正煮着呢,女施主稍等片刻。”芸奴点了点头,举头四顾,这厨房有些窄小,墙角里堆满了各式陶瓷坛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
“住持肠胃不好,以粥养胃,所以我们泡了很多咸菜给住持佐粥。”圆空舀了一碗白粥,又从坛中夹了些泡菜,放进托盘里说:“拿去吧,吃后再歇会儿,否则伤胃。”
芸奴接过托盘,又往灶台上看了几眼,转身离去,圆空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低头继续烧火,再无一言。
白谨嘉端起白粥,往窗外的花盆里一浇,静观许久,花盆中所栽种的山茶花并无一丝变化。
“没有阴毒。”芸奴轻声说。
“什么阴毒?”叶景印不明所以,白谨嘉道:“骷髅妖姬身上有腐尸之气,藏有阴毒,圆空若是妖姬化身,所做出的饭食必定含有阴毒,能损人寿命,入土则令草木枯朽。看来圆空并非妖孽。”
“竟然不是他。”叶景印在屋中来回踱步,接过芸奴递过来的普洱茶,正要喝,忽然门开了,芸奴端着白粥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有两个芸奴?
白谨嘉神色骤变,手指一弹,叶景印手中的瓷杯应声而碎,茶水洒落在地,白谨嘉随即一跃而起,手中折扇指向他身边站立的“芸奴”。
那“芸奴”往后一退,肌肤尽腐,化为骸骨,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速度极快,如同一条蛇般四处乱蹿,带着阴冷的风,像刀一样锐利,被那阴风扫到,肌肤都裂开一条条细细的血口子,虽然不深,却钻心地疼。
叶景印已经挨了好几下,俊美的脸颊上多了一个十字形的伤口。芸奴心中焦急,一掌拍在托盘上,装了白粥的瓷碗一跃而起,裂纹蔓延,碎成无数块,如同暗器一般飞向骷髅妖姬,将它的衣服削切成碎片,插进它的关节之中。它无法再行动自如,速度明显慢下来。白谨嘉乘机在它脖子上用力一击,颈骨应声而碎,脑袋滚落在地,如同一只蹴鞠球,在地上滚动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