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是清明得紧,王敬攸也不耽搁了,起身叫众人收拾收拾东西,可以上路了。
宋寒枝踩在马鞍上,身形一转便踩了上去,余光触及到行囊里的绒帽,一下子晃了神。
江修齐,虽然你身上疑点重重,开始变得不像原来的那个你了,但我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我多虑。
我当真是恨极了背叛。
收回目光,宋寒枝挺直了身子,扬起缰绳,跟着众人一起,拐进了林中的一条小道上,树枝从肩上打过,她低着头,尽量不让额上再添伤口。这条路是王敬攸临时换的,走大道太惹人注目,要是后面来了什么拦截的人,逃都逃不掉。
这一趟,是背水一战,她已经竭尽所能了,若是半道上还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天意了。
宋寒枝不知道顾止淮到底有没有出事,但理智告诉他,她要去寻他。这段日子,她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楚都这座繁华的城池,已经是众多势力盘踞下的一座乱城,趁顾家一走,多少妄图分一杯羹的势力浮出了水面。
就是南中那边,她也觉得情况不太妙。顾遂锋被包围,镇远王五十万的兵力对上他十几万的兵力,简直是绰绰有余。顾遂锋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江修齐就算全力赶过去,也未必救得了他。
一旦顾遂锋没能活着回来,兵权最有可能被赵家掌控,依赵顾两家这些年的苗头来看,赵家最先整的一定是顾家,顾止淮手里的人马还不足以应付这些情况,回来无异于送死。
说到底,还是在抢兵权。
江修齐,赵成言,镇远王,顾遂锋这些名字在宋寒枝的脑子里晃来晃去,她隐隐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人,似有一条暗线在中间缝缝补补,来回周旋,将种种事情串成了一条,可她就是抓不住这条线。
她素来就是个“能打就打,尽量别废话”的主,眼下这些乱麻一样的事情几近让她疯过去。她疑心额头又裂了,只好暂时放下了这些事情,想着尽快找到顾止淮才好。
“所以啊顾止淮,欠了我那么多钱的主子,你可千万别出事,楚都这一堆烂摊子我是待不下去了,你要快些回来,好好重整影门的威风才是。”
第46章
夜色浓重,空气里裹着不由分说的寒意,遥遥望去,月下的群山不再是暗影,反而显出缥缈的白,像雾一样。
呛入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冷得过头,宋寒枝查完岗,沿着摆放粮草的线路一路走回,面色发白,牙关不自觉地打颤。
明日,她就要正式踏入江北了。
一行人昼夜兼程,现在正踏在江北与天启的分界线上。
回到露营地,王敬攸替她生了一堆火,她坐下来,就着火,掰着冷硬的干粮,一口一口吃着。
今日行军的气氛低迷,想也不用想,必是南中那边顾老爷子大败影响了士气。这事宋寒枝早就料到,她倒是没有太诧异,她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江修齐长驱直入至南中,镇远王却完全没有要对付他的意思,将后方的军队没有防备地暴露在他面前。镇远王前方刚刚大破了顾遂锋,后方便叫江修齐钳制住了,不出一日,江修齐就生擒了他。
镇远王能破顾遂锋她并不意外,可江修齐能不费吹灰之力将镇远王生擒,这般戏剧性结尾,是她无论如何是没有想到的。
朝中宦官皆传,顾遂锋驰骋沙场一生,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他养在影门七年的江修齐。镇远王故意弄断了顾遂锋的一双腿,废了他一双手,若江修齐没有及时赶来,怕是连顾遂锋的眼睛也要挖去。
而现在,江修齐估计正拖着半身不遂的顾遂锋回朝罢。
镇远王手段的确狠毒。宋寒枝抬头望了望江北的群山,突然想到了顾止淮,他向来是个脾气暴躁的主,若是知道顾遂锋被祸害成这个德行,会被激怒成什么样子?
“顾止淮那边还是没有回信吗?”
王敬攸愁容不展,道:“我一日恨不得每个时辰都要捎信过去,可那边是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
宋寒枝凝滞了会儿,道:“包括,丞相那事?”
“包括。”
两人皆沉默了。
看这情况,是故意有人截信无疑了。
宋寒枝的额头又有些痛,咬着牙,往火堆前又凑了点。王敬攸知道她前几日自己撞墙撞坏了脑袋,四处一看,便从一旁的包裹里掏出一顶毡帽。可还没递给宋寒枝,他就觉着这帽子,宋寒枝戴上必是大了不少,况且这些帽子都做工粗糙,甚是狂野,配上宋寒枝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