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纸的手紧了又紧,这样互相了解的方式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那我也需要写出来吗?”
“你不用。”他淡淡道,扫到她快速闪过的失落,他补充道:“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她黛眉微挑。
他看着她亮如星辰的眼眸,薄唇微启:“何妈。”
怪不得前段时间何妈照顾她时,老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喜欢吃什么,口味喜欢清淡还是浓的。
她当时满心感激何妈这么为她着想,没想到这背后原来还有故事。
嘴里像咬了颗裹蜜的糖葫芦,满口酸甜。
之后他还给她讲了他的故事。
他原是富贾之家的少爷,他父亲是个很精明的商人,产业遍及各地,富甲一方,却也因此招来了他人的眼红。
他一家一百三十余口人在一夜间被人灭门,他母亲将当时只有九岁的他藏在炉灶里躲过了一劫,他在天亮后跑去报官,当时的知县是个鱼肉百姓的贪官,一早就收了好处。
在他报官后,假意说要保护他,将他带离衙门,转头去将他交到了杀父仇人手里,他被挑断了经脉,并扔下悬崖。
她心都揪起来了:“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第26章 嫉妒(2)
“我父亲商场上的一个好兄弟。”他的长眸里迸射出凌厉的杀气。
“后来呢?”他垂着头,长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着他,心仿佛被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他福大,掉下悬崖时遇到了穆谷雪的父亲穆候阎,穆候阎请来辛大夫给他接好了经脉,帮他养伤,还收他做了义子。
穆候阎有心培养他成为接班人,可他身负血海深仇,一心投入公门,终于凭着自己的本事,将那知县和灭门仇人给送上了断头台。
穆寒没有告诉她,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个过程有多难多苦,但她一想就能想到了。
一个父母双亡还被断了经脉的孩子,当时他有多难受多惶恐,去报官,却再次被出卖,他得有多绝望?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他对贪官如此嫉恶如仇,如此铁面无私。
她在京兆尹的时候,曾听赵大人提过,说首司大人是个非常有才的人,只可惜手段太强硬太狠,挡了不少人的路,想要他死的人,两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那你的腿都好了吗?”遇袭时,她才发现他双腿并没有瘫痪,可回来之后,他依然还是使用轮椅,只有像这样半夜来她这里时,才是走着来的。
“基本好了。”他抬眸,声音淡淡,“平时还坐轮椅,是为了蒙蔽敌人,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如果他表现得太无懈可击,敌人就会瞻前顾后,他这样将缺点摆到明处,那些被他挡了财路的贪官们,才会对他下手,露出他们的狐狸尾巴。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刀光剑影的生活,只是他没想到那次会连累到她,更没想到她会奋不顾身为他挡下那一剑。
想起当时她躺在自己怀里,浑身是血的样子,穆寒手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他娘亲当年也是这样护着他,为他挡下黑衣人刺过来的剑,血溅了他一身一脸,他轻轻闭上眼睛……
他看不见,她放心地盯着他看,心却发堵的难受。
她想起徐鹤轩给他把脉时说的话,也想起平日天冷时,他腿上经常搭着的厚厚毯子,便知道他并没有说实话,只是她没有捅破。
人前越光鲜,越是衬托出他背后的狼藉和悲凉。
她原以为自己是个很不幸的人,此时跟他比起来,才知道,她已经很幸运了。
那一刻,她很想摸去他眉宇间的愁绪,她很想遮住他眼中浓郁得散不去的哀伤,也是那一刻,她决定了,她想试着了解他。
就如他说的那样,或许,他们会适合彼此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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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大早,丝竹冲进她的房间,说穆谷雪请她过去赏梅。
她满口答应,让丝竹先回去,她换件衣服就过去。
丝竹走出去的脚步停住,伸手一抓,抓起一个放在书柜上的木刻小狗,回身看着她道:“哎呀,这小狗好可爱啊,能送我一只吗?”
她回头一看,有些为难了。
丝竹看她样子,跑过来磨蹭:“不行吗?不要那么小气嘛,你看你都有那么多个,送我一个都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