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_作者:名字菌(66)

2018-11-13 名字菌 民国

  这一刻实在太快了,快到一旁的阿云都来不及反应,伞尖的雨水还未完全坠落入地。

  但又是如此的慢,慢到每一粒雨珠滴落入地溅起的水花缓缓上浮了好久。

  方金河手撑黑色的伞,他狭长的眼睛从雨伞的边缘打出,透过透明的水珠折射出最冰冷的颜色——

  他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伞尖在乔厚德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就已经刺穿了他的手腕,扳机毅然决然的被扣下!失去了准头的枪口却恰好擦着方金河的肩头飞过!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黑色的雨伞收起,伞尖就着乔厚德的手腕将他反锁扣倒在地,冰冷的皮鞋将他的手一踢,手.枪顺着力道往上飞转,精准无比地套在了方金河修长的手指上,他的右手压着乔厚德按在地上,左手一把黑色澄亮的手.枪对准乔厚德的太阳穴口——

  准确利落而凶猛,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乔厚德的脸已经被按在青石板上,背脊上是方金河冷硬的皮鞋底,太阳穴顶着枪,被绝对的力道按到,强势到他连一丝也不能挣扎。

  雨水溅起的水花迷了他的双眼,这一刻虚假得宛如在做梦。

  他睁大眼睛奋力往上看去,朦胧中水花里看见方金河冰冷狭长的眼睛,如利刃如猛兽,杀意凛然。他抿着双唇沉默着,整个人冷静稳重到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

  “为什么?!怎么会?”

  他速度、力道并没有减弱,也没有因怒因悲失去冷静,他的手在握枪的时候也没有抖,他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对准方金河的脑袋扣动扳机——他居然会被反制?

  而且对方还是一名文弱的会长,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平常连坐连站都优雅而规矩。

  看起来和那些又臭又硬虚伪而脆弱的文人没有任何差别,他们的手不应该是无力得一掰就断吗?他们不应该一见到枪就冒着冷汗吗?

  为什么方金河这样冷静而利落,他制服人的时候就像练过一千遍一万遍,连子弹从他肩头飞过、紧紧挨着他要命的脖子,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子弹轨迹、判断没有任何危险。

  全然在他掌握之中。

  他额头的皱纹深刻而厚重,用力抬眼褶起的皱纹几乎能夹死苍蝇,他看着方金河,在这一刻几乎怀疑人生。

  方金河实在是太年轻了,顶多二十几岁,他这样年轻的时候,还在做什么?还在无所事事,还在吃软饭。

  他的身手就这样好?还当了商会会长?

  “你是谁?”

  乔厚德忍不住问了出来,手段这样厉害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也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地靠关系当个商会会长的愣头少爷。

  他从他的眼睛里闻见的血腥味。

  “他呀。”程棠从雨中一步步走来,他手里拿着个牛皮袋,的鞋底踩在了一滩又一滩的水里,他嘻嘻笑了一下,“上元的‘太岁’,听说过吗?”

  乔厚德眼眸睁大,居然是他!

  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头,有次去上元他还打算拜访,可惜并无门路,也无人牵线。

  万万没想到,上元乃至京城大名鼎鼎的“太岁”,居然这样年轻,还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来中区当个商会会长!

  当就当吧,但他偏偏收敛锋芒,宛如一名文弱好欺的文人!从不动一丝武力。

  就连张千金、巧乐也是自己走进方公馆,乔严、刘立也是背对打着“治病”的名号带到了方公馆!

  而他带着兵来滋事才是违法。

  他眼睛看向了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带来的人,已经被人制服了。

  有几个他还认识。

  是程棠的人,他在银海见过。

  “你们是一伙的!”他咬牙切齿,“程棠!我哪点碍着了你!”

  程棠说:“在我银海暗度陈仓,瞒天过海?当我是瞎了吗?”

  乔厚德双目通红:“我都答应分利给你,你人前是人人后是鬼!不过是运了货!钱能解决!我也请过你来桂西!”

  程棠冷笑:“什么玩意?我从来不稀罕那吸人血的洋烟!那玩意邪气,我忍了多久?给你提了多少醒?当我程棠好说话?我就让你看看我好不好说话。”

  乔厚道狠狠盯着他,他眼眸一转,突然又看见了死在雨里的张千金。

  雨实在大极了,嘈杂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雨声,连血腥味都冲进了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