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妍换好平底鞋,正要出门,迎面撞上柳主任。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人,那两人神情肃穆,看上去来者不善。
“小潘,你先出去外面办公吧,我们找小左有话要谈。”柳主任开口便是要遣走潘妍。
潘妍看了左樱一眼,左樱本有些紧张,但是她很快平静下来,冷漠地看着柳主任一行人。
潘妍在柳主任眼神的逼视下,不情愿地挪出休息室,好在她的工位与休息室的距离最近。趁着这天早上没什么人来办业务的空闲,她竖着耳朵探听那几个人谈话的内容。
“不巧赶上督导组”,“影响很坏”,“全地区通报”,“记入档案”等语句断断续续入耳。
潘妍越听越觉得不妙,她抬手招来吕柏方,半个大厅里的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休息室,正在为群众办理业务的小朱和小杨也难免分心,时不时地向这边看上一眼。
休息室的门本是虚掩着,突然有人推开门走出来,柳宗平低声下气地送那两人离开,吕柏方在他的背后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小樱,他们怎么说?”潘妍匆匆跑进休息室。
左樱微笑着站起:“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在下次开会的时候当着整个机构的人做检讨吗?豁出去脸不要,有什么大不了的?”
潘妍被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吓得心惊肉跳。吕柏方按捺不住,冲上前问道:“那老柳呢?他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他没帮你辩解几句?”
“驭下无方这种责任有什么好辩解的?”左樱大概是被气得狠了,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说话都有些逻辑不通畅了。可她还是那副矜持内敛的做派,就连愤怒的样子都那么温和。
潘妍却控制不住自己,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明明是他把业务推给你才作出的祸,现在却甩得一手好锅,有他这么当领导的吗?小樱你就是太实在,那天就不应该帮他的忙,当着他的面晕倒在地就对了,看他还怎么使唤你干这干那的?”
左樱晃了晃身体,然后竟真如潘妍假想的那样,缓缓瘫倒。
潘妍魂飞魄散地呆立在原地,反而是吕柏方眼疾手快,及时上前,将左樱拎到沙发上。
“我的天呐,我这个乌鸦嘴!”
潘妍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掏出电话,飞快拨打120。
“你们都躲在屋里干什么呢?还不出来干活?”柳主任送走了那两个上级单位的人,回到办公区域,看着多个空着的工位,恼怒地冲休息室方向喊道。
“小左晕倒了,我去楼下看看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吕柏方看都没看柳主任一眼,径直走过他的身边。
潘妍瞪柳宗平一眼,走到办公区,将自己以及左樱、吕柏方的“暂停办理业务”公告牌挂出来,然后就回到休息室陪在左樱身边,把门一关,将柳宗平锁在门外。
救护车很快到来,潘妍陪左樱上车。到达医院之后,护士们将左樱移到急诊室,潘妍在帮忙移动左樱的时候,不小心瞧见病床上的暗红血迹,心叫不好。
她等在急诊室外,与闻讯前来的左樱家属汇合,简要地说了一些事情经过之后,左樱就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人被送至病房。
左樱清醒之后,听闻噩耗,一言不发地直直望着天花板,她的另一半忧郁地握着她的手,既愤怒又痛心。
左樱的婆婆情绪激动,坚持要到单位讨个说法,被左樱的公公死死拦住。
潘妍来到左樱的病床前,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她。草草劝了几句之后便落荒而逃,直奔邢藩的办公室。
邢藩恰巧有空闲,见她突然到访,微微有些意外:“妍妍,你怎么在工作时间外出,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说我是不是藏红花成的精啊?”潘妍垂头丧气地坐在病人用的小沙发上。
邢藩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但他还是掏出眼镜,摆出医生工作时应有的状态,顺着潘妍的话向下说。
“这位朋友,建国之后不能成精,这么多年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还给老师了吗?”
潘妍抬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邢藩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是小妖精,可以了吧。不过不是红花精,是甘蔗精、甜菜精、甜槭精。”
潘妍被他的求生欲逗得发笑:“藏红花和红花不是同一种药材,亏你还是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