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回身看着安安,用手随意的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你刚说什么?”
安安挠了挠头,他这一次好像很难启齿,毕竟是询问一个女孩子的消息,他眨了眨眼:“那个,我忘了。”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说两次一样的心里话,第一次是鼓足勇气麻痹感觉脱口而出,第二次则气衰胆寒难以启齿。
奶奶不紧不慢的说:“他刚才问谁是聪聪。”
安安的眼神有一种迷离感,这种感觉是在自己的愚蠢问题经过掩饰后又再次被戳穿形成的,他怯怯的说:“嗯。”
爷爷手扶着床边缓缓的坐了下来,喘了一口大气:“是后排房子老李家的小孙子吧。”
“不是不是,是个女孩。”安安拨浪鼓式的摇头摆手,看起来很正式,既然要谈论就要拿出点态度来。
“那就是咱家邻居,那个马家,他家孙女,咱这一片就这俩孩子叫聪聪。”爷爷看了看奶奶,点了下头,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奶奶还连忙称是:“对,我记得他俩好像跟你都差不多大,俩人都叫聪聪,现在起名字可不就是这几个字嘛。”
妈妈晚上把安安喊了过来:“今天的《启蒙》看的怎么样了?”
“看了,我还知道三叶草是什么东西。”
妈妈笑了笑,自己的宝贝知道的越多,她越是高兴,却忘了问一句,三叶草是怎么知道的。
安安抠着自己的耳朵,说道:“妈妈,我耳朵痒。”小拇指在自己的耳朵里用力的挖着,寻宝似的,不挖到东西誓不罢休。
妈妈在一旁找着耳挖勺,还不忘和妈妈说:“安安,一会儿挖完耳朵去洗洗手,耳屎到嘴里是会变成哑巴的。”
吓得他赶紧把手放了下来,伸到水盆里洗了好一会儿,才肯把手拿出来,伸着两只湿淋淋的爪子走到妈妈面前:“你看,还有没有。”
有某著名的科学家说,三四岁看大七八岁看老。安安正好处于看大的阶段,每天呆在家里的确不适合一个男孩子的生长发育,而且听见一点东西就吓的不行,这样的男孩长大一定很窝囊。
转天早晨上班的时候,不忘了嘱咐爷爷一句,没事多带他出去走一走。
爷爷便开始鼓励安安自己一个人去空场和其他小朋友多接触接触,这小子没等爷爷说完便爽快的答应,他目的不纯是可以看出来的,小小眼神里掩饰不住狼一样的光芒。走极端是处女座爱干的事情,安安开始了早出晚归早九晚五的生活,在空场一坐便是一天,也不和其他孩子打招呼说话做游戏,只是自己孤零零的坐在一旁的水泥管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祥林嫂呢。
可聪聪并没有再来过,他曾经试过情景再现,让爷爷帮自己买一个“小布丁”雪糕,然后找到当时观察蚂蚁的位置,蹲下来,结果只是自己一个人悻悻地吃完了一棵雪糕,其余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黄昏的时候,爷爷才会喊他回去,下午5点是安安最喜欢的《动画城》开播时间,他也会准时回来,用动画片来弥补自己一天的失望。谁的小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长大后那样庞大的心灵,容不下这么多的心事,有一件事让他们心满意足便可将其他抛之脑后。那个时候放的动画片是《蓝猫淘气三千问》,曾经的蓝猫淘气是多少孩子的偶像,安安发现在后来自己上幼儿园时,好多孩子的铅笔盒里贴满了他们俩的粘贴,他的笔盒里打开却是马三立的照片……
艰难是消磨不掉他的意志的,每天除一日三餐,他都会待在那里,跟教练似的,看着小朋友们踢足球打篮球跳皮筋抽烟喝酒烫头。那是他学会的第一种品质—坚持。
早晨五点多,在大多数人还在睡梦当中的时候,他们老赵家永远起的最早。安安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喊醒全家人,穿好衣服就去刷牙洗脸,兴致勃勃的走到空场,留下一家人在床边凌乱的看着时间,早晨五点,一个个倒头又睡,一睁眼迟到了。
来得太早,空场还没有小孩子来关顾。这才是他最喜欢的时候,四周寂静,自己可以徘徊,走来走去,甚至可以自言自语:“她已经好多天没来了,难道不要放狗嘛,今天蚂蚁也好少……”安安自顾自的在空场里游走,一声“啊”打断了他自言自语的思路,吓了他一个机灵。顺着声音的方向看是前面的一条小河,平时他都没有注意过,原来这周围还有一条河,什么时候有的河?又一声“啊”把他的思路打断了,他才有反应,河边有人喊叫,一定是有危险。赶紧跑回家里,边跑边喊:“爷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