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掠过了一大堆她爱看的诗词曲赋,沈为容偏偏揪出了一本名字一听便颇为无趣的《奇门》,书中文字生涩难懂,连这位肚子里还算有点墨水的南国公主都看得头昏脑涨,沈为容“嘭”地一下合上书来,小声啐道:“这个书呆子,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想到书合上之后还是留有一截空隙,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了,沈为容将书翻转过来胡乱地甩上几甩,没想到书中掉出一枚梨花护符,沈为容当即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将这枚护符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终是想起了什么。
这分明是她丢弃已久的,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回到她手里。
沈为容猛然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再低头凝视着这枚素洁如初的护符,转眼间便泪湿眼角,颤声道:“真傻……”
她攥着这枚绣着梨花的护符,几经挣扎下还是丢进了脚边的火盆里,火焰很快将其吞噬,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护符上的绣线逐渐发焦、断裂,直到火盆里再也寻不见梨花的模样,她才妥下心来,任由眼泪从眼角安静淌下。
帐外忽然传来异动,沈为容赶紧躲到屏风后去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只见两个南国士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将白贺换下的战衣恭恭敬敬地搁至案上。
“欸?白大人不是在义军的营里么?怎么这里的蜡烛还燃着?”
“你看桌上还有饭菜,估计是下人们收拾着等白大人回来用膳。”
“外面的阵仗这么大,都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我猜这白大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肯定还要和义军他们商讨攻城的事儿。”
“你还别说,真是各路神仙了!周围不都传开了么,说白大人以前是玄人,好像还是玄氏部落里的大人物,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叛逃了,现在反倒成了弑玄大军的一名主将,哈哈,这就叫做世事无常……”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还看见白大人在南门外对玄贼的大长老磕了几个头呢!”
……
“你们在胡说什么?”
沈为容步履沉重,终是从屏风后愣愣地走了出来,两个兵卒并不知道帐里有人,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刚想放声呼喊,却看清了沈为容一张凝重的脸,两人难以置信道:“公、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
136 火花
沈为容顾不得自己的做法妥不妥当,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了上去,勉强摆出个公主殿下的架势,质问道:“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嚼舌根了?没正事吗!”
“公主冤枉!小的们没有说什么坏话呀!何况白大人的事情全军都传开了……公主饶命啊!”
士兵俩佝偻着身子,都快将脸杵在地上,瑟瑟缩缩地候着沈为容的训斥,岂料沈为容听闻全军皆知一事,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个被真相排挤得最彻底的人,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沈为容不敢细想,只是问出了白贺的位置,旋即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而两个南国士兵还没从这惊心动魄的偶遇里走出来,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沈为容在营里艰难地寻着前营的位置,她瘦弱的身影被夜色湮没了大半,几十年的养尊处优,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刮倒,她以为随便寻个方位便能找到,竟不知军营里各处大同小异,她好似在原地打转。
沈为容渐渐顿住了脚步,她停在一个陌生的风口上,抬眼一瞧,今晚的月色竟被蒙上淡淡一层肃杀的红光。
怎么,她沈为容上辈子究竟跟玄人有什么不解之缘,非要纠缠到今生今世?
她以为烧去一个护符便能万事大吉,从此不拖不欠,可惜老天爷偏偏赏了她一出意想不到的好戏。
沈为容一时哽咽,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冒失地闯出来是要去做什么,原本她可以不闻不问,甚至装作自己不闻不问,无论哪种都好过这样气势汹汹地去质问。
可她凭什么去质问?
他是何人?自己是何人?
自己又凭什么因此大发雷霆?
……
正当沈为容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时,白贺在模糊的夜色中辨认出这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来。
“公主?你为何在这里?”
沈为容神情骤变,惊惶地凝视着眼前的人,迟迟说不出话来。
白贺确信是沈为容在此,忽然间有些糊涂,她明明跟自己保证过不会乱跑,这又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