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他娘的!叶承泰你听见没!玄狗还跟当年一样不要脸!”鱼阿杀得费劲,只觉得这些白袍游魂像棉花似的软绵不堪,手中的硬铁根本是吃力不讨好。
叶承泰额角青筋乍现,他手握北墨世代相传的家族佩剑,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当年,也就是反玄大军在锁春关全军覆没的那一年——玄贼在赶尽杀绝的时候也对杀戮美其名曰“祭祀”。
玄人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使自己功力大增,如野兽般嗜血无情,还在周边布下重重埋伏,不间断地释出一场场密不透风的箭雨。
正是这种僭越了凡人之力的妖法使他们战无不胜,第二次反玄大战才败得一塌糊涂,身为主将的楚薄云为了留住义军的血脉,毅然决然地牺牲自己,为兄弟们逃离关地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
这种妖法曾在南郊之战重现于世,可惜生不逢时,被熟知玄氏一切手段的“叛徒”白贺轻而易举地瓦解。
然而不幸的是,二十几年前还没有这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巧合,谁又能去可怜第二次反玄大战中一无所知的义军?
洛绍兮暗自攥紧了拳头,身旁纵有楚是夜和霍离秋的保护,他也痛恨自己无法上阵杀敌,洛氏自诩风雅世家,绝不沾染这些舞刀弄枪的俗事,可是每当到了这种退无可退的地步,他还是心如刀绞。
那一瞬的心境,就如同当年,他在洛神山庄的大门外听到长姐夫被万箭穿心而死的噩耗时,一模一样。
可他还必须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去扶起濒临崩溃的长姐,洛家没有人可以倒下,谁都不能,谁都不敢。
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战仍在继续,在死伤无数后,弑玄大军终于找到这些白袍游魂的弱点——当这些魂灵远离神像时,他们的威力就会急遽减退。
可惜这种诱敌而出的办法需要将士们在天寒地冻里来回奔波,撑得过一时,却撑不过自己精疲力尽的极限。
鬼童在游魂虚实有力的撕咬中忽然醒悟,如醍醐灌顶一般,猛拍脑袋道:“呀!我怎么把先生的后半句话给忘了!”
142 无神
宇文无异被肃杀的冷风吹得手指僵硬,一把几十斤重的长戟好似牢牢地贴在手掌之中,指尖已经动弹不得,一招一式都陷入麻木,他来回反击着,将这些游魂贯穿到底,钉在地上划得七零八落,此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鬼童像一个跳蚤似的高呼道:“小陛下!神像!”
鬼童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无异却当即心领神会,游龙似的用长戟一通横扫,刃面带起一阵突兀的飓风将游魂掀出丈余,宇文无异凭空开了一条生路,随后不偏不倚地朝中间的圣女神像跑了过去。
玄镜还在欣赏眼前祭品们自相讨伐的好戏,耐心地守候着这片凌乱的刀光剑影里,生命一个接着一个陨落,三魂六魄渗入阵灵之中,如同落叶归根,只可惜百密一疏,宇文家这个不识相的小皇帝就这么不合群地冲了出来。
苍鹰在空中久久盘旋,绕着圣女神像的顶端发出短促的呜咽。
霍离秋瞧见宇文无异朝玄镜袭了过去,陡然心惊,本想抽身前去助他,岂料楚是夜转身便拦住了她的去路,还冲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离秋无奈妥协,她明白,若是这种时候还要去他身边故作正义,恐怕又会给那孩子留下一道解不开的心结,倒不如置之不理,让他自己放手一搏。
玄镜向来不把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皇族小子,殊不知宇文无异的蓄势一击在半途转换了方向,砍向了神像的底座。
如同什么破锣在磬上敲击,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嗡”的一声,教人头皮发麻。
宇文无异肩臂受了冲击,短时间内僵直在原地,他低头一瞧,长戟边上的月牙形锋刃竟被底座的石壁震断了一截,无异深感不妙,额上满是冷汗。
玄镜识破他的意图,蔑笑道:“神像乃是用东原特有的巨石建成,坚不可摧。”
“这个我比你清楚!”宇文无异怒斥一声,念及自己曾在东郊码头作过几年工,这些破石头都快比自家的大米摸得还清楚,何尝不懂以卵击石的道理?
他身后的厮杀已经陷入疲软,他眼前却是近在咫尺的北原大地。
就差一步了……
宇文无异咬牙振作起来,再度攥紧了手中的长戟,他能倚靠的还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