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治安不太好。”邢觉非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方辰书桌上的一个玩偶摆弄着,“楼上楼下都是租户,门禁不严格,安保形同虚设,周边的……”
“觉非。”秦月白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就算方辰‘搬出去’了,她也依然和你一样,姓邢。她的事交给妈妈来处理。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儿子,因为你是邢觉非。”
说完,秦月白蹒跚着走了出去。
黑暗的房间里,邢觉非在床沿边重重坐下。半晌,他俯下身,将脸埋进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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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到达上海时,邢觉非已经近50个小时没怎么睡觉了。
得到方辰离家出走的消息后,他买了最近的一趟飞机,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辗转落地南江国际机场。
家中早已乱作一团。
将忧思成病的母亲送到医院,托付给王妈,邢觉非便和父亲一起前往上海接人。
蒋邦达留下的人,将他们带到了房间门口。
“小姑娘一直不开门,还说我是坏人。酒店的人也不太好帮我的……不过,还好你们来了!”
显然,因着他们的到来,这位刘姓司机终于如释重负。
最后还是酒店来人,将门打开了。
方辰的状态很不好。
“他骗我的是不是?童朗不可能走,不可能走!他要我等他的!我不回家,我要等他!我哪儿都不去!”
邢觉非一把将哭闹着的女孩扛在肩上,任她怎么踢打都没松手。
好在方辰终归还是懂事的。
回到家,看到几天内就仿若苍老了十岁的秦月白,她自己把自己安抚好,不再吵闹。
“哥,你帮我买点药吧,我怕惹出麻烦。”女孩说出口的是祈使句,表情却淡漠而平静。
吞下药片的时候,也是如此。
“以后别这么傻了。”邢觉非皱眉。
看着哥哥盛满痛楚和怜惜的眼,电光火石间,过往的碎片在方辰的脑中被串联起来。女孩在一夜长大。
原来如此……这人真可怜啊!
和她一样。
方辰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邢觉非的脸颊:“傻就傻吧。反正,傻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后来的一年里,方辰在邢家表现得异常乖巧。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这么乖巧。
在复读中心苦熬一年后,方辰考上了本省的一所重点,读了邢江来为她选的专业。
皆大欢喜。
而在邢觉非21岁的生日宴上,他第一次挽着夏语冰的手出现在人前。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亦是皆大欢喜。
宴会上,方辰端着酒杯,亲亲热热地喊着嫂子。
夏语冰脸皮薄,耳朵红得发烫;邢觉非见状不轻不重地出声呵斥;这兄妹二人斗嘴斗得煞是热闹,惹得周围的长辈俱是喜笑颜开。
文瑜闷着酒,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众人,一言不发。
如果都说出来,邢觉非会恨自己,还是感谢自己呢?罢了,从始至终,都没人在乎他的想法,他又何必为别人考虑这么多?
僻静走廊上,文瑜叫住了邢觉非。
一人一支烟,没人说话。
“你妹妹……今天挺漂亮的。”烟燃尽之前,文瑜开了口。
邢觉非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吗?不是的话,你怎么看她的时候,比看语冰的时候还多?”文瑜直视着朋友,眼神却不复之前的清亮。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文瑜深吸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摁熄在垃圾桶上,缓缓道:
“话说,你知道方辰为什么要叫方辰吗?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
因为她妈妈……姓陈,不姓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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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觉非没有去求证,因为文瑜从不会骗人。以往的那些蛛丝马迹,也不会。
所以这个八月,他喝了很多酒。
那天,邢觉非宿醉在外,直到清晨才回到了家。
除了方辰,家中空无一人。
“舅舅他们去姨婆家了,我待会儿也要出去玩,午饭不用等我。”女孩穿着及踝的睡裙,长发披散着,拿着杯水在他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