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天都住宾馆啊?”我有点心疼,这家宾馆是出了名的价高服务差,欺的就是像沈苏这样的外地人,“怎么不去青年旅社?在这里住一晚顶那里住三天了。”
“我前几天去你家楼下等你,这边过去方便些。”
“文琳没有告诉你我……”我一时失言,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告诉我什么?”
我只好说:“我住在我姐夫的大哥那里,过几天就搬回去了。”
“哦。”他没说什么,甚至没想要问我为什么去住周诺言的家。
我有些内疚,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住我家里,现在就退房吧。”
沈苏没有异议,我估计这样的宾馆他住着也累,他对生活诸多讲究,平时换个枕头都睡不好,何况是换张床。
我知道让沈苏去住周诺言的房子不合时宜,但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沈苏的到来打乱了某些原定计划,也给了我很大安慰。当你在一个男人面前连连受挫,转身看到有一个人这样义无反顾地追寻你在意你,无论如何,心总是安定的。
轮到我跟周诺言摊牌,尽管有点难,但怎么都比不过沈苏为我做的一切。帮他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他的行李只是一个浅蓝色的牛仔背包,里面的东西屈指可数。如果换了他人,我不会奇怪,但沈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那种哪怕短途旅行都要在衣食住行上讲究品质的人,我觉得他这次过来并非他所说那样简单,倒更像是离家出走,或者惹怒了他那位铁腕妈,被扫地出门。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自己的麻烦事尚且一堆。把沈苏安顿好,我回去。刚掏出钥匙,门自动开了,抬头,看见周诺言站在跟前,一手握着把柄,一手插在裤袋里。他精神似乎还好,没有昨晚的疲态。
对视了片刻,我移开目光,说:“有空么?有件事想跟你说。”
他点了点头,说:“我也有事跟你说,关于恩婕,就是……”
“我知道,”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的初恋情人,蒋恩婕。”
坐在我们吃饭的圆桌旁,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玻璃杯,“让我先说吧,我的比较简单。”
他没有异议,只淡淡地说了声好。
我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那份协议书,摊平了放在他眼皮底下,“这是当年我跟你签订的,时间截至我大学毕业,而我现在还在实习期,也就是说这协议现在还没失效,对吧?”
他不明所以,皱眉等我说下去。
我将那个玻璃杯握在手里,慢慢地说:“我在大学,交过一个男朋友,他叫沈苏。”
“沈苏。”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过了好一会儿,把面上的讶异一点点压下去,“你们交往多久了?之前怎么不说?”
我只好说:“之前没必要。”
“他现在在哪?”
“在你送的那套公寓里,不过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我们很快就会搬出去。”
“何碧玺,你这算什么?”
我抬头看他,昨夜的一腔怒火已经提不上来,也许我之所以会那么愤怒只是觉得自己可悲,但今天不一样了,我有沈苏,那个男人千里迢迢开开心心地跑来找我,寻了我多日见面时连句简单的抱怨都没有,我知足了。
“我们散了吧,我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你心里的那个人也不是我,那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
“你爱他?”沉默了很久,他突然这么问我。
我一时发怔,不过两三秒,肯定地说:“对,我爱他。”
他的脸上露出不屑,“你为什么要犹豫?爱或不爱难道不是你确定已久的事么?”
我没有辩驳,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他沉着脸,继续盘问。
“三年。”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一刻,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是我的监护人,我在心里跟自己说。
“三年。”他忽而一笑,“你就这么急于摆脱我么?你上大学四年,跟那个叫沈苏的人谈了三年的恋爱,每年两次长假,无论你回不回来,无论是我面前还是在电话里,你对这个人从来绝口不提,想来我在你那的待遇也没好到哪去,沈苏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这叫你爱他?这就是你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