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结束,姚景峰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也已经时日无多。姚佳瑜开始详细地计划要和父亲一起做的事情,可是她是个孕妇,姚景峰又必须卧床,想做的事情有很多能实现的却很少,最终只余一个拍全家福的计划勉强可以实现。姚佳瑜也不沮丧,立马兴高采烈地张罗起来。
尽管姚景峰一天中清醒的时间不多,但姚佳瑜一直坚持守着父亲,一刻也不不愿意离开,生怕错过了这些从死神手里夺过来的相处时光。由于林风还要兼顾公司的事情,无法一直陪着他们母女。怕姚佳瑜太辛苦,林风特意请了保姆和护工,但都被姚佳瑜打发走了,照顾父亲的事她都要亲力亲为。姚景峰清醒的时候,姚佳瑜总是想方设法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姚景峰最爱听她和林风恋爱时的故事,倒不是真的爱听,他是要让一旁的林风听。他希望林风不要忘了他和姚佳瑜之间的感情,他千方百计为女儿后半生缔造的幸福,他要守护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林风怎会不知姚景峰的心思,有时也附和着说几句,让他老人家开心,这是最基本的善意和孝道。
杜冷丁的剂量在每日渐增,可姚景峰清醒的时间却越来越少,离最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姚景峰再一次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姚佳瑜终于支撑不住。或许是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压力让腹中的胎儿也感到了不适,姚佳瑜有了早产的迹象。一边是抢救室,一边是产房,都是生死攸关,林风一下子分身乏术。抢救室这边在喊家属的时候,林风正在产房被姚佳瑜紧紧拽着。林风被一个医生从产房拖走,并低声对他说:“快去最后说几句话吧。”林风了然,人恐怕是不行了。
林风见到姚景峰的时候,姚景峰比他想象的平静安详很多,依然尽量维持了一个长辈和上司的风度。见林风进来,还冲他一笑。
“佳瑜马上要生了,现在不能来见您。”林风向病床上的人解释道。本以为他会失望或者惊喜,没想到他却说:“不用见她,有你在就够了。”
深吸了口气,缓了缓,他接着说道:“林风啊,我把我最亲的两个人都交给你了。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善待她和孩子。”
“您放心,我会的。”林风沉痛地说。
“我已经把姚家的产业都转到了你的名下,除了现在住的那所房子,那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住处,就留给佳瑜吧。”原来他早有打算,早已将身后事安排妥当。
“姚叔叔,您不用……”
“不要拒绝。”姚景峰打断林风的话,“我说过我会补偿你,我的女儿我了解,如果没有你,她撑不起这个家。”
林风无言,只得暂时默默收下这份好意。
“林风,我还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您说。”
又是一阵停顿,他似乎是在积蓄说话的力量:“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告诉她真相,这对你们的未来没有任何益处。”
“你永远都是孩子的父亲。”姚景峰又重重地加上一句。
如果答应,他将永生无法取得白荷的原谅,他们之间的爱情之火也再没有复燃的机会。林风轻轻地摇了摇头,红了眼眶。
姚景峰见林风久久不作回答,呼吸渐促,却显得更加咄咄逼人:“答应我!”
这是他老人家生前的最后一个要求,不管合不合理,林风都无法拒绝。明知这是一场毫不对等的要挟,林风也不得不就范。姚景峰太清楚林风的软肋在哪里,所以始终得以步步为营。
“好,我答应。”低头的一瞬,珠光一闪,含了许久的晶莹终于夺了眼眶,滴水成珠。
听到林风的回答,姚景峰长吐了一口气,眼神却瞬间黯淡下去,低声说:“好孩子,你去吧,去看看他们母子吧。”
林风机械地走出病房,走在去产房的路上,一声声婴儿的啼哭震动着耳膜。有个小护士兴冲冲地跑出来,看到林风迎面走来,急忙向他报喜说,是个男孩。
由于早产,孩子必须立即送进恒温箱看护,他们都还没能看上一眼,孩子就被推走了。姚佳瑜见林风进来,挣扎着要他带她去见父亲。林风将刚生产完的姚佳瑜抱上轮椅,推着她快步走向姚景峰的病房。谁知还没走到地方,就被告知:人,已经没了。
或许是因为孩子降生的喜悦冲淡了失去父亲的悲伤,姚佳瑜这次显得平静许多:“也好,他大概是不想与我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