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_作者:梨花落落(262)

2018-11-10 梨花落落

  何子岚手上除却亡母的遗物,并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正是爱美的年纪,瞅着那朵蜜蜡芙蕖爱不释手,却又晓得东西矜贵,苦苦辞道:“德母妃,这几样首饰太过贵重,子岚并不敢收。”

  德妃拉着她的衣袖,将两样东西往她手心里一放,轻轻叹道:“这是本宫年轻时候戴过的东西,可惜现如今早过了如花的年纪。你们若是戴戴,也强如叫它们压箱子底,也好叫本宫多些回忆。”

  何子岚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过来递给小环,锦绫已然捧来只黄花梨填漆的小匣,与她一起将首饰装在里头。

  三个女孩儿一同向德妃娘娘告辞,走出长宁宫外,因叶蓁蓁并不与二人同路,便在宫门中分手,陶灼华与何子岚并肩走在婆娑的树荫下,一时寂寂无语。

  想着收在袖间的荷包,陶灼华便轻轻立住了脚步,拿出来递到何子岚面前:“往常有心结交,灼华又自知身份尴尬,不大愿意常在宫内走动。今日幸得德妃娘娘相邀,才算真正识得了六公主,这个荷包是灼华自己绣的,请六公主收下。”

  何子岚轻抚着梅青色荷包上头细腻工整的重瓣栀子花,轻轻赞叹道:“郡主好精湛的绣功,子岚万不能及。”大约觉得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子岚便不再推脱,而是浅浅笑道:“子岚却之不恭,改日替郡主绣方丝帕做为回礼吧。”

  两个女孩子走至河堤下,各分了西东。陶灼华又凝视了何子岚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脚步。

  触动前番探寻过的何子岚外公家的旧案,又想着如今仁寿皇帝不经意里流露出来对何子岚的关爱,陶灼华心念一闪,不晓得仁寿皇帝是否要翻却旧案。

  遍寻前世的记忆,却没记得仁寿皇帝曾为什么人平反。陶灼华满心疑惑,只将注意力多多放在了何子岚身上。

  连着几场雷雨,湖心岛四周的荷叶愈发浓碧。陶灼华与茯苓乘了一叶扁舟,抱着个瓷罐收集荷叶上的雨水烹茶。娟娘支起了炉子,将新得的碧螺春洗过,热气氤氲之下,茶香便盈满了水榭。

  主仆几个坐在湖心亭里,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吹着湖上清风别有意境。

  忍冬远望着湖心亭间一片静谧和谐的场面,暗自摸了摸袖间的信,却又只得撑着把绢纱薄伞,目无表情地沿着竹桥走上前来。

  只说是她收敛了性情,不再与那个高嬷嬷往来,今次瑞安许是怕她为难,到不走往常的路子,直接将书信递到了大阮,经由鸿胪寺的手中转给陶灼华。

  瑞安的来信只有寥寥几句,却瞧得出是写在极度恼怒之下,字字力透纸背。

  她告诫陶灼华莫要一意孤行,而是多想想被她扣在手中的陶家人。随着这封书信寄来的,还有苏世贤仿着陶超然字迹的家书,写得极为凄惨。

  这封假信中,陶超然字字哀绝,悲述他与妻子儿女都在瑞安手中,苦求陶灼华不要忤逆瑞安。

  ☆、第二百零一章 摊牌

  陶灼华长长的睫毛轻颤,宛如停在花间的蝶。

  随着她清浅的微笑,涂了薄薄胭脂的双靥更添瑰丽,平添三分娇柔,那幅浑不在意的模样大令忍冬琢磨不透,心上竟无端添了忐忑。

  当啷一声,陶灼华将袖间的一枚银制钥匙丢在褪漆楠木的茶桌上,冲茯苓吩咐道:“去我房里开了炕桌的抽屉,将里头盛信的匣子拿来,将苏大人前日写来的信也给咱们忍冬姑娘好生读一读。”

  浅浅的梨涡在茯苓脸上漾开,她鄙夷地望了忍冬一眼,便撑起倚在亭间立柱上的素面绢伞,袅袅婷婷走进了雨中。

  斜风扑面,又是细雨脉脉打湿了忍冬粉缎的绣鞋,她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间的惶恐愈见加深,惴惴地抬头打量娟娘与菖蒲。

  娟娘将从莲心中取来的雨水煮开,单手执着银吊子将水注入长柄鹤嘴的鎏金莲纹壶中,再替陶灼华将面前的杯子斟满,浑然不望忍冬。

  唯有菖蒲,面上含着丝爱莫能助,更多的却是苛责与失望,一时五味沉杂,目光轻轻掠过满是涟漪的湖面,再投向远处。

  便如同一粒石子投进湖面,有轻微的波澜在忍冬心间泛起。斜风与细雨都成了风刀霜剑,直直掴向忍冬本就瑟瑟的心,她开始不安地颤抖。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茯苓已然去而复返,一手撑着素伞,另只手上捧着盛信的匣子。菖蒲忙上前接过她手上的伞收在亭畔,茯苓便将信匣子搁上茶桌,恭恭敬敬掀起了盖子,从中取出封信呈给陶灼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