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蹙着眉头,低声说道:“民女怎敢攀附殿下的皇亲,还是称呼候爷、候夫人比较好。再者殿下虽然怜惜,我母亲却已然作古,夕颜心下记挂慈亲,当真辜负了殿下的好意。”
长公主雍容而笑,并不理会陶灼华的抗拒,转而将东宁候那两家向她引见,陶灼华一律以爵位称呼,显得礼貌而疏离。
独角戏演到如今,见陶灼华一概油盐不进,长公主颇有些力不从心,只得各说各话,指着几位夫人与陶灼华胡乱攀亲。
在坐的另几位夫人自然随声附和长公主,各自取些首饰配饰之类送与陶灼华做见面礼,习间续起年齿,瞧得陶灼华比苏梓琴大着一岁,便都以大小姐相称。
明明是个西贝货,却偏偏还要在这里大费周张。几位夫人面上奉承,心下自然不敢苟同。
那一对姊妹花仗着祖上有诰命,自觉高人一等,看不起青州府出身的陶灼华,都是奉迎着苏梓琴说话。偏偏苏梓琴对陶灼华十分友善,一口一个姐姐唤着,浑然不理那几个捧高踩低的丫头,到令陶灼华十分解气。
她饮了杯青梅酒,不觉眉眼璨璨,故意亲近地唤了苏梓琴一句妹妹。
瑞安长公主生怕苏梓琴犯了左性,会将手中杯子连同酒浆一同摔到陶灼华身上。未承想苏梓琴应得干脆利落,还往陶灼华身边靠了靠。
长公主眼下辨不清苏梓琴的心事,只怕她的偃旗息鼓是要谋求陶灼华的信任,便想着宴后告诫几句,让她莫与陶灼华过不去。
如今依旧要照着自己的打算将局面进行下,长公主领了几杯酒,便柔柔唤着苏世贤的名字道:“夫君,这两日疏忽了,仲秋节过后便去宗人府替夕颜添上名字,将她的姓氏一并改回,也好正式认祖归宗。”
苏世贤一笑应下,对陶灼华露出抹刻意慈爱的神情。
前世里也是这般,两夫妻不顾陶灼华的反对,将她的名字改做苏夕颜,正式上了玉碟,以长公主府长女的身份入大阮做了质子。
以后被谢贵妃戳穿,兴师动众要治她歁君之罪。
反是大阮帝息事宁人,呵斥谢贵妃道:“她虽不是瑞安亲生,却有宗人府玉碟为证,能做实长女的身份。你身居同位,何苦与个孩子过不去?”没有治她的罪,反而令何子岑的母妃、那位温柔贤惠的德妃娘娘多多照拂。
陶灼华因祸得福,不晓得大阮帝何以对自己青眼有加,还是在嫁与何子岑之后,才听他说起事情的原由。
☆、第四十二章 貌合
此生又要逼迫自己去姓那负心人的姓氏,陶灼华哪里跟依。
她不顾众人错愕的眼神,郑重立起身来,冲瑞安长公主深深敛礼,沉静地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夕颜的姓氏是亡母所赐,如今母亲尺骨未寒,夕颜怎能令她泉下不安?请长公主殿下明鉴,夕颜的姓氏断无更改之意。”
几杯酒下杯,长公主眼角眉梢都添了引起春韵,她把玩着手上汝瓷羊脂玉的杯盏,稠艳地笑道:“你母亲虽然不在,还有你父亲为你做主。你与梓琴是异母姐妹,一家人难道有两个姓氏不成?放心,你父亲自会替你办妥。”
弯眉似勾,长公主望向陶灼华的那一眼平添了无限威仪。久在上位的人眼中自然有一番凛冽,西平候府的两个小姑娘不觉浑身打了个冷战,到是陶灼华神态自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轻轻执起面前的银制镂花汤羹。
人小言微,想要瑞安长公主改变主意几近不能,陶灼华聪明地收敛了神情,希冀另寻旁的法子。
瞧着话不投机,似长乐伯夫人这般长袖善舞的人便赶紧打圆场,她趁势将话题叉开,聊了些京郊景致,又请长公主得了闲暇,去自家的庄子上住两日。
长乐伯夫人笑道:“本不该打搅殿下,只因前几日去庄子上散心,瞧着一片山楂树都已坐果。再过得几日,漫山遍野的山楂与杮子成熟,便似一盏盏红艳艳的小灯笼,再经霜一打,那景色委实好看。”
苏梓琴拍手笑道:“母亲,果如候夫人所说,咱们便去瞧瞧,琴儿长了这么大,难得见些山村野趣。”
又挽着陶灼华的手说道:“姐姐也一起,咱们多带几个人,摘些杮子回来做成杮饼,多搁些糖霜,待下了霜拿出来吃,味道必定不错。”
陶灼华微笑扬眉,只审视地打量了一眼苏梓琴,便将睫毛轻轻垂落。她甜甜笑道:“夕颜十分愿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