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里不曾做一个好皇帝,总是想要过份安逸,何子岑深深忏悔自己的过错,认真剖析着往日的点点滴滴,亦对陶灼华走遍地说了一声歉疚。
何子岱跪在地下始终不肯起身,冲着两个人深深拜道:“苍天有眼,许我何子岱重新归来。从前我虽然做了些糊涂事,也想要拆散过你们今世的姻缘,往后却必定以哥哥与嫂嫂马首是瞻,再不敢故做聪明,肆意揣测他人。”
各怀心思,自然不如敞开心扉。何子岑一把拽起何子岱,在他胸口重重擂了一拳,却又哭又笑地揉了揉他的头顶。
亲弟弟从前虽然对陶灼华颇有防备,后头又铸成大错,却已然花费了四十年的时间守护在陶灼华身畔,并不算是完全辜负了何子岑的托付。
陶灼华虽不与他照面,洋溪湖畔却多承他的照料。两人之间并没有苦恨连天的深仇,陶灼华对何子岱虽有怨恨,也早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湮灭。
瞧着懊悔万分的何子岱,陶灼华又何必在他心口洒盐?此时悠悠一叹,想得更多的是前世里何子岱对何子岑的万般维护。兄弟如手足,二人的真情毋庸置疑。
她向何子岱叹息着说道:“往事已矣,前头各人都有错在身,我并不怪你。”
陶灼华悄然起身打了热水,将拧好的毛巾分别递给柯子岑与何子岱,自己也拿帕子覆了覆眼睛,这才怆然笑道:“只怪从前的自己糊涂,与瑞安交易便是与虎谋皮,我不但害得子岑你心生猜忌,更害得陶家人身首异处。子岱从心里对我防御,原也没有什么错误。”
三个人将所有的经历凑到一起,有些谜题却依然解不开。何子岑提及那只向自己横空射来的红绫羽箭,又提及临终的那一刻那无比熟悉的笑声,始终不晓得真正蛰伏在自己身边的敌人是谁。
四十年间,陶灼华不与外界为伍,连大裕的改朝换代都置若罔闻,更何谈能晓得那幕后之人。她将从前与苏梓琴的谈话合盘托出,请两兄弟帮着参详。
及至听得苏梓琴也是重生之人,何氏兄弟哑然失笑。
何子岱轻轻叹道:“果然是上天待咱们不薄,晓得前世里个个抱憾而终,特意给了机会重新补偿。照嫂嫂这般说,那李隆寿与苏梓琴也是一对可怜人。”
☆、第四百八十二章 抽丝
白驹过隙,时光宛若重又倒流。听得何子岱再次以“嫂嫂”相称,陶灼华脸上添了些娇酡醇粉,似窗外簇簇的榴火。碍于此时此刻,却只得低低嗔道:“子岱,千万别如此称呼,只怕叫旁人听去。”
到是何子岑轻咳了一声,制止何子岱道:“你知我知,莫要胡乱称呼,败坏灼华的清誉,且把你对她的尊重放在心间便好。”
何子岱这几年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头前陶灼华初至,他生怕兄长再与她走到一起,重新为瑞安所治,更怕何子岑为了陶灼华荒废政务,不止一次在两人之间使绊子。及至瞧着叶蓁蓁总想接近何子岑,他又下意识地排斥,其实心里还是想将这对前世的小夫妻凑在一处。
后头瞧着陶灼华与瑞安公然作对,在宫里混风生水起,又一味替何子岑铺路,极为小心地避开了前世的艰难险阻,他便又疑心她亦是转世重生。
瞧着这个也不对头、瞧着那个也颇为奇怪,何子岱到有些草木皆兵,恨不得身边能有个人商议。今夜三人重新相认,何子岱自是长嘘了一口气,那两声“嫂嫂”却是发自肺腑,比前世里更加诚心。
三个人也顾不得月影早便西斜,就着说不完的话将一壶大红袍喝得没什么颜色,陶灼华便唤着娟娘,请她重新再泡一壶。
娟娘瞧着夜色越来越深,总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一颗心悬在半空里七零八落。她就着换茶的空当轻轻扯一扯陶灼华的衣袖:“小姐,时辰不早了,两位殿下在这里总归引人注目,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可好?”
“娟姨,我们长话短说,再叙几句便就散了。”陶灼华心间梗着不少谜团,此时方能畅所欲言,自是不甘心半途打住。
何氏兄弟也是这般意思,都觉得有满腹的话想要倾吐。何子岑便起身冲娟娘一揖道:“娟姨,您不必担心,我与子岱都有分寸。我们的确是有些要紧话要说,如今不吐不快。您放心,赵五儿守在外头,这青莲宫附近半个身影也没有。”
娟娘听得何子岑频频如此称呼,晓得这里头颇有几分爱屋及乌,只碍着两人并没有名份,到更添了忐忑。她反驳不得,只得客气了几句方悄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