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既不反驳也不附和,只微微笑道:“到是听闻六公主说起,她后日要去陶府。如今她们两个走动多些,想必兴趣相投,到比与蓁蓁更为亲近。”
谢贵妃便撇撇嘴,拉着叶蓁蓁的手道:“这两个丫头一个是他国质子、一个是宫里的边缘人物,到该兴趣相投。蓁蓁你身份高贵,自然与她们不同。”
叶蓁蓁唇角笼着弯笑意,尖尖的下巴似锥,一身素净的樱草淡紫衣衫,更添了些病中的俏丽。她低垂臻盈然而笑,却带了几分落寞:“娘娘这话有失偏颇,她们两个贵为公主,身边不乏兄弟姐妹。蓁蓁孤零零一个,拿什么同人家比?幸得长春宫里娘娘还替蓁蓁留了一席之地,不至颠簸流离。”
这句话说得冷然,又是一本正经。叶蓁蓁等同直接告诉谢贵妃,她已经同叶家划清了界限,并不认做叶家二房的姊妹们与自己排序,全当没有那家亲眷。
谢贵妃微微一楞,瞧得她此刻一幅外柔内刚的神情,便就晓得大约今日的谈话走漏了风声。叶蓁蓁无法与自己抗衡,此刻却恨及了置她于不顾的婶母。
谢贵妃眼眸一暗,一丝凌冽的神情自脸上一闪而逝,却拿今日才取出的檀香镂空扇子掩唇笑道:“蓁蓁素来识大体,晓得本宫这片苦心,便比什么都好。”
叶蓁蓁听得如此无耻的话语,到有些不怒反笑。
五月的午后有些闷热,外头娇阳灼灼越发添了些烦躁。谢贵妃手间的檀香扇半掩粉面,一张精致描画的面庞恰与檀香扇上绘的美人春睡图相映成趣。
叶蓁蓁只是低垂着眼睑,目光飘忽不定地投向一旁五扇黄杨木底座绘绣烟雨江南春景的纱屏,影影绰绰瞧向自己的拔步床,又很快挪走了目光。
她转头吩咐绘绮道:“天气越发沉闷,瞧着贵妃娘娘都用起了扇子,才察觉你们两个素日的懒惰。咱们的扇箧可曾打开?给我取把泥金白纱团扇过来。”
绘绮屈膝笑道:“郡主责罚得的是,都是奴婢们思虑不周。奴婢前几日才与绣纨姐姐开了扇箧,都在太阳底下晒过了,只为这两日郡主身上不舒坦,有些畏冷怕寒,故此才没递到您的手上。既是如今闷热,奴婢这便去取。”
绣纨笑嘻嘻地服侍在侧,晓得叶蓁蓁话间有负气的成份,并不多去分辨,只殷勤地替谢贵妃与叶蓁蓁斟茶倒水,小心地揣摩着两人的神情,只怕惹祸上身。
不多时绘绮便取了叶蓁蓁去岁最喜用的一柄泥金白纱团扇过来,恭敬地递到她的手上。叶蓁蓁接过扇子,并不怎么扇动,只揪着上头翠玉做的扇坠子把玩,再不与谢贵妃言语。
☆、第四百八十九章 并蒂
叶蓁蓁的白纱团扇熏过苏合香,空气里淡淡的香气弥漫,到极是定神静气。
谢贵妃瞧得她低垂眼睑、一幅安静恬淡的模样,心里早是怒意迭起。扇字同散,分明有离散之意,叶蓁蓁此时不再开口,却一味把玩手上的团纱扇,不是逐客之意又是什么?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平日托赖自己的庇佑,此刻一言不合竟撂了脸子。放眼整个后宫,连德妃娘娘在内,都不敢给谢贵妃个冷脸,一个小丫头偏就胆大包天。
谢贵妃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只做瞧不出谢蓁蓁的意思,照旧神色如常地与她说道,陶府里大约办不出像样的及笄礼。待叶蓁蓁生辰那日,她一定替叶蓁蓁办得隆重热闹,自己还要亲自为叶蓁蓁插簪,不能叫她在陶灼华面前丢了面子。
叶蓁蓁在大相国寺养病的几日,梦里得亲生母亲点拨,颇有脱胎换骨之遇。
如今她已然歇了与陶灼华争长道短的心思,于这些表面文章更不在意。只为谢贵妃主动提及,她只得敷衍两句谢过了对方的好意,却并没有感恩戴德的意思。
叶蓁蓁依旧不缓不急地摇着纱扇,神情却越发倦怠。她偶尔绕着扇坠上的碧绿流苏把玩,间或又向身旁紫檀嵌螺钿束腰雕花三弯腿小几上伸手,取一枚酸酸的杏梅蜜饯含在口中提神,过了片刻竟杏眼微阖,大有朦胧之态。
两人话不投机,李嬷嬷早瞧在眼里。眼见叶蓁蓁以扇逐客不成,又借着假寐怠慢谢贵妃,生怕主子羞恼,也只得搭个台阶叫谢贵妃下来。
她便殷勤地上前两步,向谢贵妃屈膝行礼道:“娘娘,郡主身子倦怠,你虽然一片疼惜,还是叫她早些歇了吧。更何况您晚间约了慧嫔在御花园水榭里赏荷,如今也该早些回去传膳,还要重新更衣,一大堆的事儿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