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了前世里那雌雄难辨的谜底,陶灼华到觉得何子岚的从前比自己更为悲怆。孪生的姐弟道不同不相为谋,还不如早些提点她两句。
从炕桌的胡桃木匣子里取出个青玉扁方的镂空盒子,陶灼华挑了些白玉膏涂到何子岚手上,冲她悠悠说道:“子岚,深宫的女子哪里知晓前朝的风起云涌?”
陶灼华拿了谢氏与她的娘家举例,冲何子岚说道:“你也瞧见了,谢氏一心一意要娘家辅佐何子岩成事,而宣平候面上一力顺从,府中却搜出他私藏的龙袍。亲生的兄妹尚且这般离心,又何况旁人?”
何子岚总觉得陶灼华话里有话,有些东西在脑间如露如电,快得一闪而逝,却是丝毫抓不住端倪。她怅然一笑,也并不否认,只无奈说道:“子岚的确有些庸人自扰。从前只觉得嘉柔郡主糊涂,未承想她能幡然醒悟,在泥沼间退步抽身,到是有大智慧的人,子岚却做不到。”
明知何子岚不但要经历丧亲之痛,还要承受何子岕叛国之罪的打击,陶灼华无言以对,只能略略宽解。她留何子岚在青莲宫中用膳,与她相约过几日上元佳节一同来放河灯,何子岚脸上方显出淡淡的笑容。
仁寿皇帝将谢氏禁锢在永巷,却一直未曾罗列她的罪名。这些日子无声无息,谢氏心里的侥幸又开始泛滥。她一面思索着这后宫中还有谁可用,一方面又挂念着如何挽回圣心。
有罪无罪其实只是仁寿皇帝金口玉言,若她一朝复宠,除却宣平候爷犯下谋逆之罪救不得,府里其他的人想要活命大约不是难事。
谢氏在这里苦苦盘算未果,上元佳节的夜里,一盏金须流苏的方型绢纱宫灯引路,永巷间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至善的乳母齐嬷嬷扶着个小丫头施施然命人打开永巷冷宫的大门,冷冷立在谢氏前头。
“昔日的贵妃娘娘果真能屈能伸,在这永巷冷宫也活得十分惬意。”齐嬷嬷居高临下睥睨着谢氏,露出满满嘲讽的神情。
如今的谢氏身畔唯有那个与她一丘之貉的李嬷嬷,听得齐嬷嬷这番话语不客气,自然要对主子百般维护。她忙着喝止齐嬷嬷道:“你是怎么说话?”
齐嬷嬷斜睨着谢氏,对李嬷嬷却是半分不放在眼中。她以目示意,身后的侍卫抬起一脚便将李嬷嬷踹翻在地。谢氏心间惧怕,惶惶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为人奴婢自然要恪尽职守,我这是替主子跑腿传话。”齐嬷嬷哈哈笑道:“公主殿下宅心仁厚,满足你最后的要求,问问你想选择怎么个死法。”
☆、第五百四十三章 报应
谢氏听得齐嬷嬷说出这番话来,却是将半白的发丝轻笼,露出丝轻蔑的微笑,狠狠呸了一口说道:“你不过是个奴婢,却学会了狗仗人势。本宫纵然虎若平阳,又岂能任由你欺负?滚!”
齐嬷嬷毫不客气,吩咐身后两名宫婢将谢氏的胳膊架住,自己使足了力气掴向谢氏的脸颊,在那上头留了五道阔阔的指印。
谢氏挣扎不得,李嬷嬷也被一旁的侍卫制出,由得她被齐嬷嬷羞辱。齐嬷嬷愤愤地一口啐到她的脸上,连怨带恨骂道:“这一掌我是替我家主子赏你,便是你害得她小小年纪失了母亲兄长,你这蛇蝎心肠的妇人,简直人神共愤。”
“你疯魇了不成?瞧着本宫落难跑到这里撒野?少拿莫须有的罪名往本宫头上扣,若本宫真得做下此事,陛下又怎会袖手旁观?”谢氏声嘶力竭地大叫,挣扎着想脱开那两名宫婢的桎梏。
“本宫、本宫,瞧你叫得还这般顺溜”,齐嬷嬷从袖间取出块淡赭色芝兰勾边的帕子,将方才掌掴谢氏的那只手擦了擦,又不屑地将帕子扔在地下。她往乾清宫的方向深深屈膝,再冲谢氏轻蔑地说道:“你说得对,万事自然由陛下圣裁。”
齐嬷嬷前行了两步,离得谢氏更近了一些。她一手拽着谢氏的衣襟,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恨意森然地说道:“你魅惑了陛下多年,大约此时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今日我也给你交个底,陛下手上早便证据确凿,容你多活了这两天,不过是为着主子刚诞下的麟儿积福罢了。”
至善为先皇后与早逝的兄长讨回公道的心思十分迫切,前次挺着大肚子入宫,摆出了足够的证据,以此向仁寿皇帝索要处置谢氏的权利。
仁寿皇帝当时顾及着榆林关外的形势不明,不敢贸然答应至善的请求,又怕惹她动了胎气,便更对不起早逝的先皇后与嫡子。父女二人达成协议,仁寿皇帝暂且隐忍不发,一切留待至善产子之后再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