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一桌子的人具又将目光全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天一眨了眨眼睛,手上握着的红酒杯轻轻往茶色的石英玻璃上一放,颇有你弹压我抗敌的大将之风。她的嘴唇因为红酒的颜色更加鲜艳欲滴,明明眉眼似雪,叫人看去却莫名地心热如火。
“我当然明白唐公子的意思,我们也没有要您履行老辈间承诺的意思,我今天来,只是为了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大人为什么叫大人呢?那是因为他们考虑事情比小孩儿周全,所以即便对方的外在条件看起来多么有优势,但不一定条件上是最适合你的不是吗?我相信唐公子不是外间传言的酒囊饭袋之人。”
她一番看似自退其身,其实连消带打的言辞,成功将唐立峰说得一愣一愣,霎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像处于被动状态的是他,并不是天一,最终竟只得让盛夏初帮他解围。男子挺直的脊梁依然轻靠在背椅上没有丝毫紧张,整个人看起来只是赋闲在家。
“哦?贵公司有比盛氏好的一面?例如呢?”
天一把玩着红酒杯的支撑细柱,以此来缓解紧张,仿佛这样就能像以往那般旗开得胜。
“当然。即便我们公司先天条件完全不能和盛氏相提并论,但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这么些年来,我们专注于这一行,对其中的了解不说十成十,也起码入木了三分。反看盛氏,虽然一直是金融和物流的龙头,但这次忽然转型,必然省不了走许多弯路,成功与否……”
这次做打断之人的是盛夏初,他杀人不过头点地,浓眉淡扬,薄唇亲启。
“我们有钱。”
天一立时被噎住,终于忍不住抬头,直面盛夏初总让她不舒服的视线。两人无声厮杀良久,天一分神道:“即便如此,盛氏的主要方向一时半刻也不会有所改变,与其冒着项目被毁的风险,不如……”
“我们有钱。”
……
那是天一第一次被这样简短的对白,在顷刻间打倒。她忽然觉得,自己准备的所有计策都是多余的,怎么不多余呢?盛夏初句句在命门。如一没能率先拿到这笔单子,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资金不足。但凡有稍微多一点儿周转的余地,她也不至于还坐在这里,早就甩脸走人。
饭桌僵局了一会儿,见天一还是不肯罢休的样子,唐立峰烦了,脸上也换了一副风流纨绔的表情,突然挑逗地伸出手,默了默天一的下巴道:“既然这么想合作,又没有让利的底气,那不如拿点其他诚意出来?”
唐立峰这一招明显是为了气走天一,她毕竟是个女人,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环境里,就不信她能坚持多久。
局面忽然逆转,天一一时防备不及,没来得及躲开唐立峰的手。他手指凑近的时候,上面还留有一股雪茄的味道,却让天一莫名的反胃想吐,甚至不一余地地将不舒服摆在了脸上。见状,虽然是开玩笑,但天一嫌弃的表情,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打击到了唐立峰,以至于他突然恼羞成怒。
“既然天经理这么讨厌在下,以后还怎么见面合作呢?你说是不是。”
盛夏初端起酒杯默默地醒酒,面对这一幕丝毫不感到意外。从小到大,什么场面他没有见过?更荒唐的都有,自己做过的荒唐事也不少,唐立峰这样的只能算小儿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谈判从不超过三句收兵。而今上桌,他总共和天一搭了三句话,天一已明显处于强弩之末。
那阵恶心反胃的感觉被天一强行压下后,她白皙纤细的右手五指,暗暗捏在椅子边缘使力,尽量让自己控制情绪,却始终是感性压过了理性,再抬头,脸上的嫌恶更多了几分,尽管她刻意地扬了眉眼,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承蒙唐公子看得起,我能有什么理由说不呢?别说是摸摸下巴,凭我对您的仰慕,哪怕是当场献个吻又如何?”
此言一出,明明没几个人在场,可交谈鼎沸的人声却还是一浪高过一浪,尤其是后来出席的那个女人,声音特别尖锐。
“怎么这么大胆啊……”
盛夏初酝酒的手慢了半分,终于又正眼地看了这个不甘示弱的姑娘,神色不明。
唐立峰大概也没想到她能这样大胆,并且在她毫不畏惧的凝视之间,他竟然心陡地一动,被面前那张潋滟的轮廓给拉进一个隐隐的漩涡,直到天一的头向着他的方向越来越靠近……另一只手却摸过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调到了照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