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于夏初_作者:林斐然(86)

  说到这些事,宋嘉木觉得不好意思,天一则是难得地九曲柔肠。

  “顾南方这个人,就是心思多了一点,不过大体对你来说算好事。你呀,总是明明在挨打,却自以为在扇别人。”

  简单三两句就要将宋嘉木的眼泪给惹出来,直到天一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上床睡觉,两人挨得极近,好像高中某个时期。那时候神经大条的周可乐不能做她的感情军师,她便成日地缠着天一解惑,顾南方这样是什么意思,那样是什么意思,磨得天一对她给予的信任敬谢不敏。

  “他真没别的意思……”

  “那他为什么!……”

  话题开始进入死循环。

  天一似乎也想起了从前,在宋嘉木蒙着被子闷闷笑时跟着弯了眼角。

  说到顾南方,天一故意打趣她:“你还记得纪沉吗?”

  “当然记得啊!真要说起来,我和顾南方也拜他一赐。”

  “是的,他也回来了,参加我婚礼。”

  两人闲聊着,不多会儿,天一感觉腰部多出一双已经有了斤两肉的胳膊。

  “天一,我明天帮你梳头好不好啊。”

  她还记得。

  以前三人一起想像出嫁的情景,周可乐最实际,她嘴里含着麻辣烫,一边扇着嘴一边支支吾吾地说:“我肯定是要席开百桌,桌桌有肉,最好还有麻辣烫。”

  宋嘉木说,她想要轰动全城的浪漫,这个愿望倒也实现了,那么多架飞机在天上为她画图表白,她还要求哪样?

  至于天一……她说,她能想到最美丽的场景,就是妈妈给她梳头发,温柔地,慎重其事地念老掉牙的台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没料到后来天家忽然倒台,天母也发生意外离世,朝夕之间,天一什么也没了。

  宋嘉木小心翼翼的询问,仍旧让天一身子克制不住地僵了僵,好半晌她才闭眼,轻轻答了一个:“嗯。”

  收敛住所有不经意的破碎流光。

  安静没多久,盛夏初打来了电话,宋嘉木八卦兮兮地去抢过来开扩音,天一又不敢真的用力和她对抢,最后只得作罢。

  夹杂着细微的电流,盛夏初的声音显得越发带感。

  “我打来就是提醒你们两,一个有身子,一个得保持好精神头,别为了一时痛快熬夜。”

  宋嘉木捂着嘴将手机凑到天一面前去让她说话,天一嗔怪地扫了扫她,明明媚眼如丝,出声却是一派婉约。

  “知道的,啰嗦。”

  她这样半娇半嗔,盛夏初顿觉受不了,只想她此时就在自己眼前,可以随时拉进怀里长吻一记。

  天一当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应了好以后便要挂电话,那头突然又有了声音。

  “一一。”

  他叫。

  “我想你。”

  这个小名,除了父母,连宋嘉木都很少叫,因为觉得太脆气,她们都下意识认为,天一不会喜欢被脆弱看待的自己。当然,从一般角度来说,她确实比较想呈现给大众坚强的那部分人格,可不代表她完全没有不设防的时刻。

  那声一一在这样的时候被叫出口,好像是逝世母亲的叮咛,让天一防卫尽失。

  我……也想你。

  她终是碍于宋嘉木的面没能回应,但她心里已经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就是这样。

  这晚的天一终于能睡踏实,殊不知在医院的某一头,有人彻夜未眠。

  隔着加护病房已经站了三小时有余,盛夏微的脚步几乎没有移动分毫,她看不真切病房里的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因为氧气罩和各种维持她生命的管子,将她武装得面目全非。那心跳仪上的每一声滴滴,那输液管里的每一滴液体,好像都倒流进了她的心脏里。

  “天……一。”

  空旷的走廊,似有余音。

  第二天六点不到便有人上了门来,悉悉簌簌给女主角上了个底妆,然后将平常指挥控的天一架去了酒店专门的新娘室。

  出于好奇天一穿婚纱的样子,纪沉早早就给她夺命连环call。

  “一定要准时知道吗?倾国倾城别让我丢脸知道吗?”

  天一闭着眼睛哼:“还是别了,我怕我太风华绝代搞不好你就砸场子演抢婚。”

  纪沉咬咬牙:“有你这都要嫁人了还这么自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