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月_作者:悠韵离离(6)

2018-11-10 悠韵离离

  仅是一个动作,又令我恍惚半晌。我真觉得他就是那个人,从我的虚构中走出来,会把我带走。

  “不过,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我的兴趣不在那里。”他说着,神情倒也真是无所谓的。

  “你的父亲,愿意把公司,交给一个……混蛋?”

  “他只是在某一方面混蛋。管理公司,他很有一套,至少比我强。”

  雁征口中的没所谓的东西,大约就是物质财富。难道雁征还不够富有?还不够羡煞旁人吗?在我看来,不用为生计发愁的人,都是富有的。

  雁征说,那天,正是她分娩的日子,他的哥哥却在为一个红粉知己庆生。他在一家饭店找到他,莺莺燕燕的,根本没有人在意,产房里还有一个在痛苦中挣扎的女人。他当众动手打了哥哥。厮打中,一只锅仔被打翻,一锅滚烫的汤汁全部送给了他。

  我忽然明白,那晚,他如何会伸手为我擦去泪水。真幻之间,是不是我也成了,他心里虚构的那个人?

  “所以,你仍然爱她。”我叹息,替他心痛。

  他轻轻地摇头,“我无权去管理别人的丈夫,我只是在教训一个不像话的哥哥。”

  阴霾的天空,在沉默中愈渐低沉,最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们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坐着,看着Luke在滑梯间爬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

  “清城,你呢?”他的嗓音柔和而动听。

  “我没有故事。”

  他淡淡地笑着,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清城,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可是你的笑,很勉强,我想看到你真实的笑。”

  世界再次陷入无声。

  我的笑容,绽放的季节早已过去。那时我还生活在那个宁静的小城,那时我还可以拿起画笔,那时我还没有为了一个人而和父母闹翻。即使不去纠结这些,那时,我还有爱情,值得我笑的爱情。

  只是,爱情到底是怎样一种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为它的出现而感动,它就发霉了。我还没来得及为它的变质惋惜,它就彻底死去了。我想我应该替它哀悼,可还没来得及垂泪,它已经往生极乐。爱情到底有多善变?

  “清城,他是做什么的?”

  我的思绪正在为之躁动,雁征的话却在那刻问出,着实令我惊讶不已。

  “他,自由职业者……”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你呢?”

  “家庭主妇。”

  “我是问之前。”他强调。

  “工笔画。”

  “你的左手??”

  “车祸。”

  “所以,放弃了?”

  “是的。”

  “为什么不尝试用右手?”

  我摇头,“做不来。”

  很多时候,尽管我不说,雁征也能轻易地洞悉个中原委。所以,跟他聊天,很简单,也很轻松。

  天气转暖后,我和Luke把更多时间留在户外,我们都喜欢阳光。

  青柳园,一个开放式的公园,很大,很干净,因园内遍植垂柳,故而得名。春暖花开时,陌头水岸,烟柳当风,翠幕叠叠。

  那里是我和Luke最喜欢的地方,只是徒步去,稍显远了些。

  紧随而来的,还有雁征。

  雁征说,他已经决定去爱尔兰了,那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工作交接基本完毕,现在是个闲人。闲人很孤单,需要我和Luke陪伴。

  起初,我以为那不过是借口而已,后来发现,他真的在交接工作。常听到他在电话里讲:“我已经离职了,具体情况你问公司吧!”或者,“你找我哥吧,他是负责人。”等等。

  事实上,真正和雁征的走近,还是因于Luke此前的一次发烧。

  连续几天的阴雨,考验的绝不是一个母亲的耐心,而是一座城市的排水系统是否合格。我所在的这座城市,它的排水能力无疑是差劲的。在抱着昏睡的Luke在路边足足站了半小时,也没能拦下一辆出租车后,我给出这样中肯的结论。

  无奈之下,我脱下鞋,涉水步行。水深及膝,冰凉得让人腿脚麻木直至抽筋。就那样,在水里艰难地走了四十多分钟,医院仍遥不可及,而Luke的呼吸愈加地急促,脸色也越来越不对。

  一筹莫展时,我想到了雁征。

  当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踏浪而来,自信地停在我面前时,那种被拯救的幸福感瞬间涌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