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时候,阿宁真的想到了一个很喜欢的。
阿宁喜欢姐姐。
可是因为害羞,没敢说出口,而是将棉被塞入张子衿的怀中,再次落荒而逃了。
过了两日,张子衿正在洗被褥的时候,有两个丫头窃窃私语地从她的跟前走过,放之从前,张子衿从来不会去听这些与自己无关的闲言碎语,但是这一日,不知怎么的,有几句话偏偏异常清晰地涌入了耳中。
“偷馒头的……死了……太可怜了……”
“听说……家里……弟弟……”
“李嬷嬷……前几天……”
手中的被褥扑通一声滑入了木桶,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更有几滴水珠子洒到了张子衿的脸上,她通的一声从石墩子上站了起来,冲到那两个丫头跟前,来不及擦干湿漉漉的手,便抓着其中一人的衣袖问道:
“你们方才说,说谁死了?”
“子衿姐姐不知道吗?就是前两天偷馒头差点被李嬷嬷赶出去的那个丫头啊。”
“可是,前日我才去看过她,好好的人怎么死了?”
“上吊了,头天夜里上吊的,第一个发现的丫头,到现在还被吓得发着高烧呢!”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今天她家里人来认尸了,一个寡母,拖着两个没成年的弟弟,哭天锵地的,哎,我就看了一会儿都受不了,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那两个丫头说起这事的时候,脸上还是心有戚戚焉的申请,张子衿不敢多想,赶忙朝着那丫头的屋子跑去,等到了的时候却只看见两个奴才在清理东西,细问后知,寡母与她的两个弟弟带着她的尸体已经走了。
“才没走多远,你现在追上去的话,应该还是能够追得上的。”
确实追得上,寡母与幼弟,没有车,全靠一张席子来拖死人,等张子衿赶上他们的时候,几人才刚走到了张府后门不远处的街角。
“请等一下!”
那丫头的母亲年岁不大,可是看着却甚是苍老憔悴的样子,鬓角已有不少的白发,两个幼弟,一个六岁,一个十岁,都是瘦瘦弱弱的,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子衿,谁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这位姑娘……”
“这点散碎银子,为她买一口棺材吧,总不能让她死了,连个安生的地方都没有。”
张子衿没什么能力,唯一仅有的,也不过是平日里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几个散碎银子,这些银子至多只能够让寡母买一口质量次劣的薄棺,除此之外,往后该如何生存,幼弟能否长大成人,寡母能否颐养天年,却是实在爱莫能助的。
“谢谢……谢谢……”
寡母哆哆嗦嗦地捏着银子,跪在地上,除此之外,她亦无以为报。
“回吧。”
张子衿又掏出身上藏着的一张饼子,那本是她今天中午的干粮,放入那十岁的哥哥手里,不忍留步,转身跑回了张府。
第30章 生死咒(三)
回到张府的时候,张子衿正面撞上了张夫人。
张夫人穿了一身锦缎的华服,衣襟和袖口处都绣了流云的刺绣,这种刺绣是蜀地的特产,唯有拥有了十年以上刺绣经验的绣娘,才能够完成一整副的刺绣流程,在帝京,有这种刺绣的衣服,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
张夫人一副方从外头回来的模样,打量着张子衿,皱眉说道:“张府是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穿?整日里穿着一副寒酸模样,到处丢人现眼,是想要昭告天下,我堂堂丞相夫人,是个虐待庶出小姐的小气之人吗”
“不是。”
张子衿从小就怕这个大夫人,总是觉得她的眼睛里面,仿佛随时就能够飞出刀子将人凌迟死,遂每次与这个夫人正面撞上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尽量回避与这个大夫人正眼撞上,以往这个大夫人倒也未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缠,可今日却不知怎么的,好似卯足了劲要鸡蛋里挑骨头,数落张子衿的各种不是。
“把头抬起来!”
大夫人的声音不大,却自带着一种气势,张子衿不敢违背,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来,还未抬眼看,便猛地受了大夫人身旁那嬷嬷的一巴掌。
这个嬷嬷是将军府里陪嫁过来的下人,从年轻时候就一直贴身伺候着大夫人,自小就学武,身强力壮,打两三个人完全不是问题,更别提像张子衿这样小身板没长全的丫头,当即就把张子衿打得眼冒金星,耳鸣发晕,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