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这么好,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喜欢牟克?我哪儿不如他?”
方熙茫然。
周围邻居家的窗子悄悄地开了一条缝,堆起了几只耳朵。
看到方熙装糊涂,卡松更生气了,指着她大声哭诉:“你,你,你给他画像,不给我!!”
四周诡异地静了一下,然后冒出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声音,窗子的缝更大了,每扇后面都聚着数只眼睛,闪着小星星。
方熙更茫然了。谁不知道我脸盲,我还给他画像?那得画成什么样啊?
“不行,这不公平!你也要给我一张!不对,两张!至少给我两张!”卡松怒道。
方熙稍微有点儿明白了:“你是说,我给了牟克一张我自己的画像?”
卡松严肃点头。
“你觉得我会怎么画?画我自己。”
卡松一愣,用手比划:“就……那么一圈,那么一划,然后染染头发……”
方熙疑惑地看着他,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脑子飞快回忆,但总是断篇。于是,她决定去牟克那里见识一下这张让卡松崩溃的画像。
深夜,牟克的房间依然亮着烛火,他正喜滋滋地把一张女子画像贴在墙上,这是他此次跟船前往大陆做买卖最大的收获。
这是一张女子的黑白正面半身像,图像中的女子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大诺查布兰迪。图像的下方有两行字,他不认得。
他不识字。
画像
深夜,牟克家。
“夜枭通令:熙主,失于东海之滨,明城旧址。监测澜海各路商船”。这是这个极像自己的女子画像下面的两行小字。
这张画像看上去饱经风霜,纸质泛黄且脆,边角卷起,而且粘贴痕迹明显,不知经手了几次,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两滴几乎微不可见的血迹。墨迹也有些浅了,但还是能很清楚地分辨出画中之人和画下之字。
夜枭……
熙主……
明城旧址……
都是什么鬼?完全陌生的感觉。倒是这张图的结构挺眼熟的。
“这真的是我?”方熙自言自语道。
“当然。你长得和我们这里的女人都不一样,倒很像大陆那边的人,而且你的衣服也跟大陆的款式一样。”牟克说。
方熙看了看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缝补了很多次了,连袖子都磨出了毛边,本色早就看不出来了,花色更别提了。
她也曾想着找裁缝做几身新的,但“裁缝”这个词在这里的意思是修鞋的。做衣服?根本没这个概念。于是她只好自己操刀,做了几件长坎肩和九分裤。
“布兰迪,你一定是从大陆漂过来的。”牟克严肃地说道,态度坚定而认真。
她看了看卡松,黑漆漆的脸上犹自挂着怒意。方熙略过他,指着画像问牟克:“你是在哪里得到这张画的?”
“大岳国的山里。我这次随长老去东陆送货,在大岳国的一座山里发现了几具尸体,其中有两具身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画,我挑了张最好的带来了,就是这张。我当时还吓了一跳,布兰迪你是不是大岳国的哪个大人物啊?”
“不……不会吧。”
方熙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忐忑,呼吸有些急促,眼睛盯着画上的人和字,脑子里一团糟,连身边响亮的吞咽声都充耳不闻。
什么事情能让人随身携带画像呢?应该是找人。她猛地想起来这种图文结合的方式分明就是寻人启事。
画中的人是我吗?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方熙不得不重新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一高难度尖端问题,提上日程。
她想了想,问牟克:“能把这张画借我看两天吗?”
“可以啊,你喜欢就拿走。”牟克很欣喜,主动取下画,双手送给方熙。方熙接过画感激一笑,向卡松礼貌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从此这幅寻人启事就一直待在方熙这里,她没事就看看,但总也想不起来任何与它相关的蛛丝马迹,好像画上的人和她根本就没有交集。
也许只是长得像吧。方熙按下疑惑,继续她的诺查生活。
两年后,方熙的生活依然很平静也很规律,但海岛周围似乎变得有些不平静起来。
这天,方熙正在专心准备下一期给孩子们的奖品,啪啪啪大门拍得震天响。还没等她开门,一个高亢的女人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大诺查,你不是想要新衣服吗?快来啊,海边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