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深马不停蹄的走访中,这些商户无不统一了口径。
买卖是好,但她们不做!
粮食是珍贵,可她们更惜命。命都没有了,钱还算个什么。
季深以为她可以抢占时间,稳住定州城的生意,但现实告诉她,稳不住了。
直到韩东明将调查结果传给她,季深才了悟,原来她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抢到丁员外的前头。
丁员外早早将网撒了出去。这笔交易,谁若是越过她接了,她便让谁在定州过不下去!
“雨歇,怎么办?”难不成离开这里?季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冯雨歇烦躁的抓了抓头,想到手中更重要的消息,脑袋里乱成一团,“等。”
这无疑对她们是不利的,等一天粮食都在陈旧,都可能霉腐,都在贬值。
季深有些不甘心,征求冯雨歇的意见,“不如我再走动走动,看看能否遇见契机?”
这时,冯雨歇已经捋顺了思路,“等等再说,目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比生意还重要?”
冯雨歇颔首,耐心解释,“可还记得,青山背面那一处不同寻常的石窟?”
季深点头,她曾探视过。
“我娘先前的手下与我传来消息,那里有人要动了!”
“你也要去?”
“必然。”
季深不解,“你本就不宜暴露身份,何必趟这趟浑水?”
冯雨歇眉眼间拧成一个川字,满腔的愤怒与恨意汹涌蓬勃。
季深了悟,“因为莫问!”
那个害雨歇生不如死的阴险女人!
冯雨歇无力的点头,她无法做到手刃仇人,但帮莫问的敌人,就是帮她自己。这个道理还是行得通的。
季深脑里一会儿生意,一会儿青山石窟的转着,片刻便转移了注意力,一脸担忧的望向对面满脸痛恨的人,“雨歇,明天就是十五了。”
“是啊,明天又是十五了!”
望向窗外的明月,冯雨歇一脸苦笑,日子过的这般快,连老天都见不得她的好。
***
雨后的天气格外的清新,朵朵棉花糖似的白云挂在天边,金黄的日光透过棉花糖的间隙柔柔的洒下来,少了一份炙热,多了一份柔和。
不过这柔和只是暂时的,日头很快烈了起来。
这场雨对冯雨歇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因为在青山里见到人的几率就低了。
而她体内的蛊毒每每发生在十五的白日里,遇见人还要费尽心思去抹去。
冯雨歇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努力压制体内有些失控的躁动,运起轻功,向着青山的方向奔了过去。
许是这次运气不错,她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一头体型巨大的成年野猪。
此时她的眼帘内已经开始泛红,一丝丝血丝逼近瞳仁。再一睁眼,已经是一双猩红的血瞳。
冯雨歇舔了舔殷红的唇,大好呀,大了,血才够喝!
她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软剑,人便飞了过去。
不要怪我,早早下去投胎吧!
树林里不时传来剑鸣与树木折断落地的噗通声,野猪身上伤痕累累,脖颈处一处巨大的剑痕,横冲直撞的在青山内奔跑。
这一身的伤多数都是惊慌逃窜撞出来的,冯雨歇有些力竭,手中软剑笔直的垂在地上,在山地上勾出一道道剑痕。
蛊毒太过霸道,压制了她近八层的功力。
野猪没有方向的逃窜,最后逃到半山腰一处歇脚的小亭附近。
冯雨歇积攒气力,纵身一跃,补上最后一剑。
野猪哀嚎的叫了一声,抽搐着倒下了。
冯雨歇将其动脉上的伤口豁的更大,单膝跪地,闭上血瞳,将唇凑了上去。
她不想喝,可是她不能喝!
十五年了,她清醒的看着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她娘用生命换来她的命,告诉她:你必须好好活下去!
可是娘啊,您让我如何好好活下去?
新鲜血液的涌入缓解了蛊毒的暴动,眼中猩红的血丝也慢慢退去。但嘴角的腥咸告诉她,冯雨歇,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怪物!
人人都惧怕的吸血怪物!
衣衫凌乱,却滴血未染,可她觉得整个人都是雾霭一般的存在。冯雨歇掏出袖袋里的帕子,细细的打理唇上的鲜血。
阳光顺着树叶的间隙,斑斑点点洒落进来,落在她的身上。火辣辣的灼热,却驱不散心头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