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自己和他都诚实了,那么对于霍安准的关怀自然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一听到杏花儿的话,她便收敛了神色,想也没想地就往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因为不再以丫鬟自居,’再加上霍安准对她总是宠溺,就算被她气得跳脚也是多加忍让,几乎所有人都将她视为半个主子,一见她来,纷纷让了道,还有几个向来与她亲近的,便会忙不迭地替她指路。
于是她一路从书房找到了园子,又从园子找上位在宅邸后方的小山坡,好不容易团团转了半晌,终于在小山坡坡顶找着了霍安准。
只见他昂然伫立着,双目直视着眼前的滚滚黄沙,她隔着几步之遥,倒也不急着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
这是头一回,她在这个骄傲的男人脸上瞧着了这样的萧索落寞,不知怎地,她的心竟隐隐地抽着,为他心疼。
这阵子他们只要一有时间便会闲聊一番,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听,可有时他也被她逼得不得不告诉她一些他的过去,纵使他都轻描淡写地带过,可她感觉得出来他心底是难过悲愤的,她其实知道他并不是个那么喜欢争夺权势的人,有时怕是被逼得不得已,才只好为自己争上一争。
还好他们金昌国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她的父王一生只爱她的亲娘,所以除了她和大哥便再无子嗣,更没有什么皇权之争的问题。
可他不同,霍氏皇朝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所诞皇子更是繁多。
宫里的孩子,哪个不是脚踩着旁人的鲜血活过来的。
他亦可以不争,可是一旦不争,那么最先被除去的也会是他。
所以他只能被逼着争,而且还得争得心狠手辣。
那种争就像是一种宿命,始终紧紧缠绕着他,而她则为这样几乎窒息的他,感到异常的难过与心疼。
一个静静的思索着、一个静静的瞧着,任由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可谁都没有打破谁的思绪,两人仿佛遗世独立,再也没有任何人或是任何事可以打扰他们。
最终是霍安准先回过神来,发现了她的存在,连忙退去了满脸的落寞,再次回复傲然脸色,说道:“怎么来了,这儿风大,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说完,便将自己身上搭着的披风给解了下来,兜头就往她身上披去。
大大的披风搭上她纤细的身板,让她显得更加荏弱了些。
“没事,只是听说你今儿个心绪不好,想过来找你聊几句。”
她毫不遮掩的关心,彻彻底底暖了他的心,只见他朗朗俊颜蓦地勾起一抹笑,仿佛他方才的落寞只是错觉。
“我只怕不日就要回京了。”
父皇再次病重,让他想多留下一些时日的计划只能改动,霍安怀向来是个急性子,他怕他若再留在边关,父皇的生命或许就岌岌可危了。
若是他猜的没错,太子党如今已开始蠢蠢欲动,虽然京里的一切他早已全都布置妥当,可在这么重大的时刻,他不能不在场。
“嗯!”金穆儿点了点头,神色未变。
早知道他要走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原本还算轻巧的心情,这会儿却沉重了起来。
这一刻,她有种想要随他到天涯海角的心思,即便是刀山火海,亦不迟疑。
“皇城里头有什么消息来吗?”
“父皇病重,太子党蠢蠢欲动。”
虽然他说得轻淡,但她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甚至是棘手。
“所以你回去,会有危险?”金穆儿的声音中不无忧虑,向来明快的小脸也跟着培了下来。
不知怎地,她这模样彻底取悦了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妮子在为他忧心呢!
这样的想法让霍安准一时情动,往前一跨步,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紧交缠。
她的担心,让他的心暖了起来,对她的爱意再也无法抑制。
“若我不愿,谁也不能伤我分毫!”这次回京,他要彻底了断一切。
瞧着他那傲气的模样,金穆儿的心蓦地一抽,一抹平素被压抑的柔情尽现,想也没想便道:“我同你一起回京吧!”
“你愿意?”
虽然早已打定了主意娶她,可是知道她有多么心系于家乡和父兄,自然也不敢奢望她会在这个当口陪他回京,听到她主动提起,他着实难掩惊喜。
望着他就像倔气娃儿好不容易得到自己要的东西一般,炯亮双眸闪现着兴奋的光芒,她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