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梓恪在而立之年成为博士馆的新晋学士。博士馆的学士数目固定为三十人。博士馆表面上是晏国研究学问的最高机构,然而,人人皆知学士们实为国王的智囊顾问,为晏国的各项决策探讨谋划,更是十一世族参与议政的主要途径。博士馆的三十学士,实际就是十一世族的精英,未来国王的候选人。三十学士每年的政绩表现要接受国王的评分,这是体现实务的能力。除此之外,三十学士每年元旦前一天必须参加封闭的年考——由十一世族的族长轮流命题,考卷公开评判,这是体现内在的潜力。年考与评分的结果合在一起组成三十学士的排名。排名最末的三位,将被剔除出博士馆,让位给新人。每年的排名记录都会被精心保存,成为未来选择新王最重要的依凭。选贤能者为王是共识。十一世族达成的默契是:累计历次排名的最优者即是新王。
从进入博士馆起,我感到糜梓恪有变化。他看上去越来越沉稳,得到各位族长和国王的嘉誉,私底下却越来越急躁、阴鸷,让我有些怕他。可能是繁重的政务过于辛劳,严苛的年考又给了他太多压力。为了做个好妻子,我尽量容忍。
进入博士馆第一年,糜梓恪的排名是第二。排在他前面的第一名是穆亭飏。
糜梓恪在外面微笑感谢完所有的祝贺,回到家几乎砸烂了半间房。“第二名已经很好,毕竟你是初次入馆,以后经验多了,定能得第一。”我好言相劝。
“你不懂!我是第一才子,我必须得第一名!”糜梓恪咬牙切齿地说。
原来,当人撑不起巨大的美誉与期许,就会忍不住靠谎、诈、偷来勉力维系,直至被揭露,假面崩溃,失去一切。
进入博士馆第二年,糜梓恪的排名还是第二。排在他前面的第一名还是穆亭飏。
穆亭飏比糜梓恪早六年入选博士馆,八年里的排名一直是第一。从这一点看,晏国第一才子的称号似乎早该易主。
当第三年依然排名第二,再次逊于穆亭飏后,糜梓恪终于把脑筋动到了歪处。
“瑽瑢,求求你,帮帮我。”梓恪跪在我面前,流泪抱住我的腿。
我没空理会他的眼泪,还浸在震动里,回不过神。
“穆学士的发妻去年病逝了。穆学士出身十一世家,衣食住用这些都不稀罕,此生唯一求而未得的就是你。你这‘晏国第一美女’的雅号拜他所赐无人不知。有了你,穆亭飏一定乐意放我一马。”梓恪絮絮地念叨。
“你要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的男人?这是人干的事吗?糜梓恪,亏你想得出来!”我怒吼,眼泪已经在打转,随时要落下。
“不是我想出来的。其实,是穆亭飏先找了我。他……他暗示我,如果愿意把你借给他,往后的年考,他可以让我一让。瑽瑢,我也不是草包,只要没有穆亭飏,我绝对是第一名!”梓恪朝我磕头。
为什么男人之间可以进行如此龌龊的交易?!
“只要我成为王,你就是王后。和穆亭飏的事是秘密,只有我们仨知道。瑽瑢,为了我,为了我们,求你牺牲一下。”梓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我气了一会儿竟然同意了。不是相信了那些混账说辞,而是相信梓恪爱重我,我也爱重他。如果他真的非要当王不可,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应该帮他。这也是妻子的义务吧?
梓恪亲自驾车把我送到穆家的后门,穆亭飏亲身相迎。掀起车帘,穆亭飏看见了“第一美女”傅瑽瑢倾国倾城的笑靥。有些事就像下坡,一旦迈出第一步,就只能顺着滑下去。从那天起,我成为穆亭飏的姘妇;从那天起,有些东西在我心里坍塌了;从那天起,有些东西在糜梓恪那里消失了。
和穆亭飏之间,我不想多说。他待我不差,应该是真心的。于是,我这个已婚妇人,实际上有两位丈夫。
离年考还有两天,是糜梓恪进入博士馆的第四次年考,也是我跟了穆亭飏之后的第一次年考。梓恪送我去穆家的路上说:“穆亭飏是不是白占便宜,就快见分晓了。如果他还敢考第一,就告他强占人/妻,让他身败名裂。”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糜家。梓恪还在读着书等我。进了卧房,我没说话,先解开衣带,褪去衣衫,转过身,背对着梓恪。
黑色的墨汁涂满了我光洁的后背、腰肢、臀股、一直延续到膝盖以上。一个个文字好像复杂的纹身图腾,崇拜着所谓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