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永观十一年邓立心娶了一个小官的庶女为妻,第二年就生了儿子,看来他的毛病不在身而在心,这是后话了。
脾气硬的不行,脾气软的也不行,给岐城公主选新婿的事,让肇君操碎了心。正妃看不下去,想为夫君分忧,出了个主意:不如在王族中挑吧,同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长大的,能以平常心相待,万一闹了别扭,沾亲带故的也容易找人说和,若再年长几岁,更能包容公主。
有道理!肇君觉得正妃考虑得细致又周到,欣然采纳。
然而,肇君和正妃寻觅一番才发现,王族中优秀且未婚的男子虽然不少,可“年长几岁”的却找不到。离了两次婚的岐城公主已经二十三岁,合适婚配的对象得在二十五岁以上。哪个王族子弟会蹉跎到超过二十五岁还不结婚?想找初婚的是不可能了,只好接受再婚的。公主已经嫁过两回,就算找个结过婚的男人也不算吃亏,肇君很快就想通了。对比了才学、样貌、家境、性格之后,汶山郡王的次子淳于莘成为肇君和正妃选定的新婿。淳于莘二十七岁,原配因病早逝,未育子女;次子不能袭爵,岐城公主却有封地;汶山郡王家业繁盛,儿子们自然也见惯了富贵;淳于莘身体健康、饱读诗书、风度翩然,是个俊雅的公子。左看右看,这个淳于莘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岐城公主第三次结婚,肇君执意办了一场豪华隆重的宴会,因为肇君坚信,宝贝女儿这次能得到幸福。如释重负的喜悦需要分享,公主的幸福也需要见证,肇君不惜掏出私房钱,让岐城公主和淳于莘的婚礼比公主初嫁时的排场还大。到永观十年岐城公主要离婚的时候,那场万人空巷的盛大婚礼才刚过去两年零三个月。
“要离婚的理由很简单”,岐城公主对肇君和正妃说,“淳于莘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不止一个。最大的孩子在淳于莘的原配妻还在世时就出生了,最小的孩子上个月出生的,是不同的女人生的。”
肇君与正妃面面相觑。
淳于莘被赶出了肇京。
肇君狠狠地丢了面子,迁怒于人,以家教有失为由降了汶山郡王的爵位。可怜的,本想攀上高枝,结果倒了大霉。
受了三次打击,婚姻之路异常坎坷的岐城公主有些心灰意冷,向肇君提出想离开肇京去岐城郡的封地住一阵子。
“让公主换个地方散散心也好,京中人言籍籍,难免惹她烦闷。”正妃劝说肇君。
“去封地小住可以,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回来。”肇君依依不舍地对女儿说。
永观十年春末,岐城公主离开肇京,去往岐城郡。
岐城的夏季清爽宜人,让公主的心宽慰了不少。
在岐城郡辖下的渚州游玩时,岐城公主结识了负责陪同护卫的渚州衙尉闵若水。衙尉虽然是末流小官,闵若水却谈吐不凡,心细如发,把公主照顾得无微不至。岐城公主虽然有过三个丈夫,但一个粗暴,一个怯懦,一个浪荡,全没有谁像闵若水这样关心过公主。而闵若水的关心又不同于仆人的盲从,他会安抚公主的急躁,为公主排解郁闷。若论文武才艺,闵若水比不了戎靖和邓立心,只会打两套拳,吟几首诗,可他会唱小曲、扮丑角、变戏法、讲笑话……这些本领虽然都是弄臣的小把戏,却总能逗乐岐城公主,加上闵若水有一副好样貌,岐城公主的心不知不觉被这个小衙尉占领了。对岐城公主来说,永观十年的夏秋过得格外快。
岐城公主不忍与闵若水分离,硬是不理肇君的催促,扭扭捏捏不肯回京,一直拖到过年前两天才急忙赶回了肇京,一见到肇君就提出要和闵若水结婚。肇君第一次听说有闵若水这么一号人,连忙遣人去调查,对女儿的要求一时没有给出答复。
肇君年纪大了,政务本就繁重,又为女儿操心太多,身体各处开始被小病缠扰,需要经常休息,连年庆都简省了许多。
岐城公主的心却不在父亲身上,刚过完年就闹着要回岐城郡去。
“这个闵若水是有妻子。”肇君把调查书信拿给岐城公主看。
公主看也不看,随手搁在旁边,对肇君说:“女儿知道。闵若水说过,那个民妇已经自请离婚了。”
见肇君依然不肯应允,岐城公主跪在父亲面前,恳切地说,“女儿真心喜欢闵若水。女儿的幸福,还请父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