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心疼地拍拍我,说:“好孩子,快去吧,但愿你比你母亲命好。”
“不过——”公孙澍的声音把我飘飞的思绪拉回来,差点忘了自己还在求人,“这件事的责任若全落在你们汪家头上既不公平,也太重了。庆曦六年,江北旱灾,江东捐钱捐粮,帮朝廷解了燃眉之急,让江北少死了不少人,说起来也是大功一件。庆曦十年,江东贼患,没等朝廷出兵,江东各望族的子弟带着家丁披挂上阵,平了贼窝,还送到京城,让朝廷省心省事。这些事背后都有汪家的助力,京城这边不是不知道。虽然江东偏居一隅,但自给自足,基本上没让朝廷费过心花过钱,还年年上缴不菲的粮和税。”听这话风,我原本绝望的心情又燃起了希望。果然,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说话越是云山雾绕,欲扬先抑,害怕别人不领情。我急忙顺杆爬:“其实这次的灾事,除了天气突变,防范不力,江东令大人胡乱指挥也该担些干系的。”
看公孙澍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这个江东令不是江东本地人,是京城人士,能到江东这样的富庶之地当土皇帝自然来历不凡。一直传说这位江东令跟誉伯爵有些关系。誉伯爵是太子殿下的外公。若是碰上个心胸狭窄的主儿,肯定以为我在含沙射影地挤兑他。天地良心,我不过是急昏了头,忘了这茬儿。
“叫汪文竹是吧?你先回吧。江东的事,孤会敦促他们秉公处置的,必不会冤屈了谁。”公孙澍站起身要走。
这都是敷衍人的官话,如果就这么让他走了,我算白来了。我已经露了来意,太子府绝不会放我进来第二回。我扑倒在地,死死抱住公孙澍的双腿不让他走。随意接触太子殿下的身体是大不敬,因为我之前强调有事秘奏,又看我是个女人,公孙澍遣走了随从,我才有机会近他的身。
“你要干嘛?”公孙澍想挣开,我被他拖动得像一只死狗,“再不放手孤就让侍卫们把你拿下。”
我半是惊吓半是着急,生生挤出两行眼泪,仰起脸对他哀求:“殿下,文竹真的不好看是吗?如果文竹是个美人儿,殿下会不会心软?”
“放肆!”他有些生气了,“你将孤想成什么人了?”他扬声唤道,“来人那——”
进来的是一个美貌妇人,年纪不大,端庄温婉,粉面含春,笑不露齿,“殿下有何事?臣妾可以效劳。”
“爱妃怎么来了?”原来这妇人是太子妃。
太子妃是个高人,看到眼前的架势竟连眉毛都没挑一下,既不劝我松手,也不劝太子息怒,只不经意似的挪过一个圆凳,扶着太子先坐下。我依旧趴在地上,用力抱着太子的双腿。太子妃一双纤纤素手白嫩如玉,轻柔地按在太子额上,便揉便说:“臣妾听门房说,江东汪氏的嫡女上门拜会。臣妾怕殿下忙碌,一时怠慢了客人,特来看看。不知是什么事,竟惹得殿下动气了?”
太子皱着眉说:“你不知,汪氏是来替她家人求情的。”
太子妃说:“太子殿下的性子,若能宽宥的,不用人求,自会宽宥;若真有错,再怎么求,也不会护短。”
太子点头:“爱妃说的极是。”
我见缝插针道:“殿下刚说了,臣女家人之罪,有可宽宥之处。”
太子妃轻笑:“既然如此,还担心什么?”
“这……”我嗫喏着,心想,我要以身相许,可惜太子殿下没同意呀,这我怎么说出口,尤其是对着太子妃,还不被她打出门去?太子殿下若不留我,我怎知他一定会帮我,而不是敷衍我?
看我吞吞吐吐的,太子妃倒像心知肚明一般,对太子说:“殿下,臣妾看汪家妹妹很合眼缘,想留在身边作伴。”
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说:“些许小事,你自行做主即可,不必问孤。孤还有事。”说完拔腿要走。我还不肯松手,太子妃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才放开。
这算个什么意思?我对着太子的背影,急得扑簌簌直掉眼泪。
太子走了,太子妃才说:“汪家妹妹,太子殿下都答应让你留下了,你还哭什么?”
“太子殿下并没说什么呀?”我愣愣地。
“你还想他说什么?他可是太子殿下呀。”太子妃掩口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