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搞得声名狼藉,或许会让萧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要不了多久,这场风波就会过去。再过三两个月,京城里的老百姓只会记得贪官柳庭训有过一个淫贱无耻的女儿,却未必会记得那个女儿曾是国公府的少夫人,更不会再提起她曾让骄傲的齐国公世子,承受过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
一时忍辱,便可以彻底避免被尚书府拖下水的命运,真真是一条好计,对不对?
此时再看国公府气派的红漆大门,柳清竹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四年前她曾以为,这道门的后面是她此生的幸福和归宿,到今日才知……所谓富贵荣华,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
尚书府已经败落,国公府不会再对她有任何耐心,萧潜……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如今却也对她没有了半分情意。她的脚下,还有路可以走吗?
真该感谢云长安和萧津两个人,明知她已经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还肯费心思来同她说笑,还肯跟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有人比柳清竹更加明白最下层贱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像眼前两人这样的贵胄公子,肯给她一个眼神都是施舍吧?
“奶奶,您……您先别担心,现在只是说查抄尚书府,并没有说柳大人确实有罪啊!也许……”鹊儿斟酌着词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柳清竹看到云长安同情地摇头,心下已知其意:“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柳尚书从来都称不上清廉。既然说要查,就总能查出事来的。”
“那……也许皇上仁慈,会对柳大人法外开恩呢?”新蕊垂下头,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实在没有半分说服力。
法外开恩?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皇帝的宠臣身上。柳尚书是宠臣吗?
柳清竹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本来不该对他抱太大的信心,就像他不该对我抱太大的希望一样。繁华尽头,到底还是一场空。”
“奶奶……”新蕊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柳清竹忽然像是似放下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咱们的礼物钱省下了!怎么样,趁着现在手头宽裕,要不要到街上去走走?过了今天,以后的日子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哈哈,拿得起放得下,这才像是我云某人的媳妇儿!”云长安忽然在一旁抚掌赞叹起来。
柳清竹横了他一眼,忽然堆起满脸笑容:“云公子刚才说要做东请我吃饭?”
“当然,佳人若肯赏脸,云某不胜荣幸。请——”云长安笑嘻嘻地抬手为礼,将柳清竹让到了前面。
“奶奶,咱们……”新蕊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云长安在新蕊的脑袋上揉了几下,笑道:“傻女儿,你干娘心里痛快,你就不要惹她不高兴了好不好?”
新蕊气得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甩到了一旁:“尚书府有难,国公府又容不下她,她怎么可能高兴!云公子,现在这个时候,您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
“离开国公府这个樊笼,外面正有大好的天下在等着你们,为什么不高兴?干女儿,难道你觉得你干爹我养不起你们娘儿几个?”云长安乐呵呵地走在柳清竹的身旁,回头向新蕊不断地说笑。
新蕊依旧是心急如焚,但看到柳清竹已经在漫不经心地观赏着路边的景色,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主子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她的心里是不是早已经有对策了?
“媳妇儿,你该不会打算就这么走着去吧?”走出一段路之后,云长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清竹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无辜地道:“我忘记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原来奶奶不是不担心,是担心得傻掉了。新蕊在心中默默地作出了评价。
上了马车之后,柳清竹没有办法再避开新蕊审视的目光,只好掀开帘子看车窗外的风景,以防那丫头东问西问。
没想到那丫头没有开口,倒是萧津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尚书府去看一看?”
柳清竹闷闷地反问道:“小枫不是说都被官兵围住了吗?回去看什么?看官兵?”
萧津很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官兵围住,只是不许寻常百姓靠近而已。你是柳尚书的女儿,又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你若是想去,谁敢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