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个“燕儿”应当就是大太太的闺名了。下面的话,不必说也可以猜到,俏丫头日日到少爷的院子里去帮忙照顾孩子,日久生情也是难免,否则她怎会成了后来的大太太呢?
果然,老太太隔了许久才可咳道:“过了几个月,勋儿来向我讨燕儿做侧室。我当时虽喜欢燕儿,却还是不肯答应——那时我已叫人帮勋儿另寻了一门亲事,是豫州府尹家的小姐,只等潜儿母亲过了白日,便要迎娶进门的。后来逼得急了,勋儿才对我说,燕儿早已珠胎暗结……我虽然生气,也不能看着自己将来的孙子没名没分,只能答应了他。”
“可是老爷后来娶了那位府尹家的小姐吗?为什么……孙媳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婆母?”柳清竹忍不住皱眉问道。
她印象之中,似乎并没有人提起过这样一位长辈的存在啊!
老太太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忽地叹了口气,竟闭上嘴不肯再言语。
柳清竹疑惑地看向素心,那丫头迟疑了一下才道:“豫州府到咱们这里有数百里路,咱们府里迎亲的车马提前一个月便出发往那边去,谁知到了豫州府,却得知那边数日前已经送亲出门。”
“莫非是在路上错过了?”明知不可能,柳清竹却还是只得这样问。
老太太喝了几口水,放下茶盏幽幽叹道:“哪里有错过的道理——后来豫州府送亲的队伍里头有人回去,说是路上遇到山贼……”
“怎么可能?”柳清竹惊讶地叫了起来。
“是啊,怎么可能?送亲的队伍足有几百人,另外还有数百名官兵护送,什么样的山贼敢劫?一开始我们以为是那边悔婚,或者姑娘糊涂不肯嫁,路上逃走了也不是没有的事。谁知数月之后,京城附近剿灭了一窝山贼,却在贼窝子里发现了那位小姐……唉,造孽啊!”老太太说到最后,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素心递上帕子,她也没有去擦,神情怔怔的,柳清竹看了不禁有些害怕。
但这件事情还是有些说不通。柳清竹迟疑了一下才道:“山贼至多不过抢劫过路的商旅罢了,岂能动得了府尹家送亲的队伍?这件事……”
老太太点头叹道:“那小姐被搜出来的当天就投井自尽了,后来审问那帮山贼的时候,山贼头子竟不知道那是府尹小姐,只说是在山里看到她孤身一人,便起了歹意……山寨里没有搜到陪嫁的物事,衙门里只能照这样结了案。一桩喜事成了两家的门户之羞,谁也不愿再追究下去。”
柳清竹心里暗暗思忖,或许是那位小姐自己逃走,不幸遇到了山贼?可这中间毕竟还是有许多说不通之处,上一辈的事,她不便多问,只得沉默下来,忐忑不安地坐着。
只听老太太又叹道:“虽然咱们两边瞒着,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去,后来就有人传说勋儿命中克妻。我本拟替他说一门亲事压压风声,他却有些心灰意冷,只说不想娶妻,园子里的事都交给燕儿管着。后来燕儿生下了一个女孩,虽然没能养大,但勋儿——你公公还是打算把她扶正。我那时还有你二叔你三叔的事情要操心,也就没有多管,随着他的心意办了。谁知后来……”
原来大太太的出身竟是这样,难怪府中从来无人提起过她的母家如何。只是柳清竹有些想不通,既然她自己的出身如此,为何会这样容不下一个同样出身卑贱的儿媳妇呢?
“后来怎么样了?”柳清竹听见老太太许久没有接下去,忍不住追问道。
梦中说梦 说:
老太太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竹子昏昏欲睡:“老太太,咱可以长话短说吗?”老太太咧了咧没牙的嘴:“不行,几辈子没有人听过我老人家说话了!”竹子:“……”。
第80章.那个恶毒的贱婢
“后来……唉,后来我生了一场病,府里的事情照管不过来,燕儿就自告奋勇地接了过去。我见她处事虽严苛了些,却也勉强算得上公允,便由得她去了。勋儿那时候已经颇得先帝爷器重,这座国公府,渐渐成了他夫妻二人的天下……”老太太已经十分疲倦,却还是强打着精神,细细地回忆着当时的那段日子。
柳清竹想劝她休息一下,被素心止住了。她知道今日老太太必然是想了却一段心事,却想不通为什么会选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