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看见了,忙过来握着她的手劝道:“老太太一向疼他,如今忽然伸腿去了,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并不是有意冷待你,你就别委屈了。你们年纪虽轻,也已做了好几年的夫妻,潜儿的性情你还不了解吗?”
柳清竹敷衍地点头,心中却仍觉得空落落的。
她还是第一次从萧潜的脸上,看到这样明显的厌恶之色。这让柳清竹感到既委屈又不解。
从前他无论多生气,也不会当着外人给她没脸,可今日……她可是做错了什么吗?
下午的时候,她分明觉得,他对她做的一切都是支持的,她甚至隐隐能察觉到他的纵容和宠溺。
为什么到了夜里,他的态度会忽然转变了?柳清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二太太把家里的男丁们尽数送到外堂去,柳清竹才勉力压下心中的酸楚。她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看见桂香正带着一帮小丫头们准备宵夜和茶水,忙将她招呼过来,低声吩咐道:“你跟上爷,看看他去了哪里?他白日吃了不少酒,这深更半夜的,别叫他到处乱走。”
桂香忙答应着去了,二太太重新摆好火盆,拉着柳清竹一起在旁跪下,低声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心软。他都敢甩脸子给你看了,你还在替他担心呢!照我说,你就不该惯着他!他不理你,你也甭理他,叫他该上哪上哪去,我就不信他能撑过三天不来向你打躬作揖!”
柳清竹勉强打起精神,强笑道:“婶娘您可别误我,您当您侄子像二叔那样好性吗?我若敢不理他,明儿他就一纸休书把我撵回家去了!”
二太太向火盆里丢进一把纸钱,压低了声音笑道:“你这可就是人们常说的‘妄自菲薄’了!你这模样性情儿样样出挑,哪个男人能丢得下?潜儿若是真能对你狠得下心,我就服了他!”
柳清竹心事重重地低下头去,提不起兴致来敷衍。
二太太见状又凑到柳清竹的耳边,神秘兮兮地问道:“男人这种东西,不管性情怎样,其实都是一样的德性,你若是只懂得温柔贤惠,那可就吃大亏了!你得隔三差五给他来点儿小惊喜,闹得他的心里跟小猫抓似的,你偏不叫他近身,那才叫欲罢不能,他不成天黏着你才怪呢!”
柳清竹愣了许久才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双颊绯红,忙侧过身子避开她的目光,心中暗暗叫苦。
二太太正看着好笑,外面却有一个丫鬟闯了进来,哭着扑倒在地上:“大少奶奶救我!”
柳清竹见来人竟是丛绿堂的珍儿,不禁吃了一惊,口中却下意识地问道:“出什么事了?谁要害你?”
珍儿抬头看了看柳清竹,又看看二太太,迟疑着低下头去。
二太太见状忙起身道:“我去看看外面的宵夜准备得怎么样了。”
等她走了出去,珍儿才匍匐到柳清竹的面前,压抑着哭声道:“奶奶,她们要害死我,您可一定要救我一命!”
柳清竹忙扶她起身,连声劝慰:“这府里没有人敢胡乱害人的,你虽是个丫头,也没有人能害你,你先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珍儿抽抽搭搭地道:“前半夜的时候,太太不放心这边的事情,吩咐我到灵堂来看看守灵的爷们和太太奶奶们有没有少了什么,我在路上看到胡婆婆和珠儿鬼鬼祟祟躲在廊下说话,一时奈不住便上前去偷听……”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柳清竹淡淡地说道。
珍儿忙哭道:“我也知道是我不对,可我听见珠儿说了‘人命关天’四个字,心里有些害怕,就忍不住上前,谁知却听到胡婆婆吩咐珠儿,等到后日进祠堂的时候,趁人不备把奶奶你推到祠堂后面的湖里去……我心里害怕,脚下绊了一跤,她们两个就发现了我……”
柳清竹心中微惊,同时却又觉得有些诧异:“你们都是一起伺候太太的,被她们看见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又何必来告诉我?不怕她们知道了更加不待见你么?”
珍儿哭道:“我们虽然都是伺候太太的,可是珠儿一向跟我不对盘,胡婆婆又恨我不肯助她作恶……那时胡婆婆一下子就冲过来拎着我的衣服把我提了起来,逼问我是不是奶奶安插在太太跟前的眼线……”
柳清竹想起珍儿明里暗里几次相帮,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歉疚来:“多半是你平日对我多有照顾,碍了她们的眼了吧?说起来,还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