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玉慢慢地回过头来,将婉蓁扔回到萧潜怀里,不满地抱怨道:“不敢饿着她们两个,就敢饿着我?”
“沈兄若肯赏脸一起吃饭,那自然是荣幸之至。只是——你真的不需要回去安慰那个受伤的美人吗?”萧潜骄傲地将女儿扛在肩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沈君玉满不在乎地笑道:“那样的庸脂俗粉,京城里一抓一大把,我为什么要回去哄她?何况我对母老虎也没什么兴趣!”
萧潜看到沈君玉的脸上通红的手掌印仍在,不禁笑道:“一只被激怒了的猫而已,她若是老虎,你岂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说得好像你见过老虎似的。”沈君玉摸了摸仍有些发痛的脸颊,闷闷地道。
萧潜侧过脸看了柳清竹一眼,笑而不语。
“喂,你看我一眼是什么意思?”柳清竹不满地吼了起来。
萧潜讪讪地低下头:“没什么意思,夫人多心了。”
“你——”柳清竹恨不得学着刚才那女人的样子,给他的脸上也盖一个鲜红的五指形印章。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他故意在沈君玉的面前惹她生气,来制造所谓打情骂俏的假象,用心阴险,不问可知!
最让柳清竹耿耿于怀的是,她明明知道他的小算盘,却还是只得忍着心里的阵阵抽痛,若无其事地配合他演下去。
百般滋味,她自己都已经尝过,不知此时的沈君玉,心中又是作何感想?
酒楼里的饭菜,果然也是萧潜早定好了的,因为沈君玉的到来,又添了一壶上好的汾酒。
柳清竹坐在萧潜的身旁,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沈君玉坐在对面,她已经连抬头都不敢。
萧潜举杯向沈君玉笑问:“方才那女子,到底是谁家的小姐?这样扔在路上,不怕她走丢了吗?她一个孤身女子,万一出了一点意外,她家人追究起来……”
沈君玉冷笑道:“鸣玉坊的一个戏子而已,应对意外的本事比我还强得多。我不回去,她自己自然会找到下家。”
萧潜愣了一下,半晌才唏嘘道:“你也该找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这样在闲花野草中间混迹,长此以往总不是事。”
“你倒有心思操心我的事,怎么,你自己的烦恼解决了?‘萧家大少奶奶’这个位置,有人肯坐了?”沈君玉朝他亮了亮杯底,回敬过去。
萧潜带笑向柳清竹看了一眼,后者却只盯着杯中的茶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沈君玉见状冷笑道:“我看也不是那么顺利吧?我的面前至少还有弱水三千,你却只盯着你自己在马前泼下的那一盆水……你自己说说,到底是谁更艰难一点?”
萧潜的笑容僵了一下,许久才道:“不管有多难,我不会放弃。只要没有人再来挖我的墙角,我总会让她重新回来的。”
沈君玉向低着头的柳清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无声地说道:“我不会放弃的。”
“可是你……”萧潜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沈君玉换上贱兮兮的笑容,挑衅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欲擒故纵、暗度陈仓、声东击西……兵法上的计谋可不能只用在运兵打仗上!”
柳清竹听着两人的唇枪舌剑,本已是浑身不自在,此时更是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没有看到沈君玉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这番话真正的含义。
她只听到他对萧潜传授兵法的技巧,心中不禁百味杂陈。
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她应该高兴的。高兴他终于迷途知返,高兴自己终于不用欠他的债,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为什么心里却那么不是滋味呢?柳清竹,你是这么自私这么贪心的一个女人吗?
这样的自己,让柳清竹感到既陌生又可怕。
耳边只听到萧潜怒声说道:“清儿是我的,谁也都不可能抢走!”
“拭目以待。”沈君玉笑得信心满满。
到口的饭菜似乎变得十分难以下咽,柳清竹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法子把萧潜夹到她碗中的菜吃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得这么没出息,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放不下?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为什么会如此念念不忘,她心里的贪念,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