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玉长叹一声:“得到我的青眼有何难?我沈某人自认处处不输于人,可人家姑娘就是连一个白眼都吝于赏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啊!”
齐大人好奇地道:“听安国公的意思,您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人家姑娘倒不肯了?这可奇了,京城之中还有哪家的姑娘会这样不给沈大公子面子?若是连沈大公子都不能入眼,那女子若非天仙下凡,便必然是骄纵愚顽的无知蠢妇了!”
沈君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多作解释。
齐大人有些尴尬,随口说了几句笑话便起身告辞,柳清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多听了几句话,竟然耽误了离开的时间。
朝中官员与同僚议事的时候,最忌讳的便是有人在旁偷听,沈家自然也是有这个规矩的。
这时候柳清竹无论躲到哪里去,都免不了会被齐大人看见,说不准还会疑心沈君玉的诚意,那时萧家能不能救,只怕未必没有变数!
柳清竹心中一急,顾不得多想,忙转过身来反向书房门口跑,口中叫道:“沈君玉,你又躲到哪里去了?我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见……”
冲到门前的时候,书房门恰好从里面打开,柳清竹看到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惊异地看着她。
柳清竹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来,险险收住脚步,红着脸低下了头。
沈君玉从门里冲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她拽到一旁:“这个冒冒失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让客人看了笑话!还不快向齐大人赔罪!”
柳清竹忙低着头福了福身:“我不知道有客人在,惊扰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呵呵……不知者无罪,何况也算不上什么惊扰。倒是老夫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两位的‘正事’了!”齐大人拈须一笑 ,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柳清竹的头垂得越发低了,完全是一派娇羞的小女儿模样。
沈君玉放开柳清竹的手,向齐大人作了个“请”的姿势,口中笑道:“这丫头能有什么正事?成日就只会疯疯癫癫的,齐大人莫要见笑才是。”
齐大人边走边忍不住笑:“少年心性,正该如此洒脱才好。看来安国公的好事不远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赏我老头子一杯喜酒啊!”
“那是一定的,只怕齐大人不肯赏脸……”沈君玉说笑着陪他走了出去,柳清竹低着头作娇羞状,心里已经尴尬得恨不能变成空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过多久,沈君玉已经送客回来,柳清竹看见他,转身便走。
沈君玉好笑地拉住了她:“这会儿知道跑了?刚才不是说过来找我的吗?”
“我那是……”柳清竹转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羞愤欲死。
沈君玉拉长了声音:“我知道——你是一时权宜之计嘛!说吧,在窗下躲了多久?”
“没多久……”柳清竹越发心虚。
沈君玉冷笑道:“确实没多久,就是想跑的时候没来得及跑掉!”
柳清竹深深地埋下头,无言以对。
听墙角被发现了,这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沈君玉这个家伙一定会在心里嘲笑她的吧?
但沈君玉并没有笑很久。
拉着柳清竹走进书房坐下,沈君玉的笑容便渐渐地淡了下来,许久才叹道:“其实我早该知道,你一定不会安心地在房里等着的。”
柳清竹无法反驳这句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心中慌乱无已。
她知道她是有些自私了。为了她自己放心不下,她便一刻都不愿多等,可是她明明知道,沈君玉对她这样的“不放心”,是必然会觉得不自在的。
她终究是放不下萧家。
想到沈君玉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柳清竹心中更觉歉然。
其实他是知道的吧?知道不论他做了多少事,她的心里永远是萧家最重要……
两人各怀心思地沉默了片刻,沈君玉才叹道:“刚才的话,你大概已经听到了。如果不出意外,萧家的人性命是无虞的了。”
“是。”柳清竹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心中自然是感动的,可是一个“谢”字无法说出口,她也只能深埋在心里。
沈君玉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安静地看了她很久,才淡淡地说道:“我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人情。萧家出了事,我没法子置身事外,就像云长安不会不管不问一样。昨日的那些话,是我生气的时候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