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儿正捂着乱跳的心口发怔,闻言忙笑道:“奴婢刚从对面过来,不曾看见初荷,想是从别的路走了?”
柳清竹笑道:“叫她陪我出来散心,她却半路上抢了我的帕子跑掉了。明明是往这个方向跑,难道我还能看错了?你快把她叫出来,咱们不玩了,老太太说不定还在前头等着咱们呢!”
“不敢欺瞒奶奶,奴婢确实没有看见初荷,许是从竹林里面钻到别处去了吧。”鹊儿拢了龙微乱的发丝,僵硬地笑道。
“算了,她不出来,咱们回去再要她好看!本想着出来歇歇,不想被那丫头闹得更累了,你扶我回去吧!”柳清竹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才不甘心似的轻叹道。
鹊儿闻言松了口气,慌忙过来搀扶。柳清竹脚下走得极快,将要绕过竹林时,忽听萧津在后面笑道:“素闻大嫂端严自持,不想竟也会跟丫头如此笑闹,有趣啊有趣!可见传言是信不得的,不知大嫂素日的言行,几分是真几分是伪?”
柳清竹不敢答话,脚下越发走得急了,鹊儿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第42章.贫贱之交不敢忘
“奶奶,您……难道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鹊儿心神恍惚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间散了席回到邀月斋,才有机会向柳清竹问这一句话。
柳清竹慵倦地缩在帐中,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一整天转来转去的,直累得我散了架一样!难道你不想早些回去歇着?我见你似乎心事重重的,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没人给我气受,可是奶奶……”鹊儿红了脸,欲言又止。
柳清竹放下帐子,柔声道:“既然无事,你便回去吧。爷若是没说回不回来,你给他留着门就是。明日是老太太寿辰的正日子,必定会比今日更忙,咱们若不体恤自己,还有谁来体恤咱们?”
“奶奶!”鹊儿忽然跪倒在窗前,重重地磕下头去。
柳清竹吓了一跳,慌忙掀开帐子起身扶她:“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过私下里不用给我下跪……”
鹊儿挣扎着不肯起身,伏地哭道:“我知道奶奶有心给我留体面,可是我自己心里难受,请奶奶教训我吧!今日初荷一直在素心身边帮忙,并没有去小花园,我知道的……”
柳清竹长叹一声,不知所措地坐了回去。想到白日里在小花园撞见的场景,她还是觉得心头乱跳,说不清是惊是怒。
本以为装作不知道就可以把这件事揭过去,却没想到鹊儿竟会去向初荷求证,更没想到她竟会不顾羞耻,自己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
既然不能再装傻,她知道自己应该尽到做主母的责任,将鹊儿从歧途之上拉回来。可是这件事岂是可以拿到桌面上来说的?
她已经决意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鹊儿为什么偏偏要抓住这件事不放?两边装着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几个小丫头白日里都累坏了,这会儿只怕早已沉入了黑甜乡,屋子里只有鹊儿的饮泣声,听得柳清竹心烦意乱。
相对良久,鹊儿才抬起头来,爬行几步攀住柳清竹的膝头,哀哀哭道:“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到了,不然你不会编谎话说是在跟初荷玩闹!我自己做的事,没什么好抵赖的,这会儿我不是在跪大少奶奶,我在跪我的好姐妹清儿,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如何救你的命?今日我见老太太似乎对你颇为爱重,若是府中有人要害你,你大可去求老太太救命!”柳清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倒好像犯错的是她一样。
鹊儿闻言,眼泪流得更凶了:“我知道是我不知廉耻,让你觉得难堪,若是被人知道了丢的也是你的脸……你若是真要告诉老太太,我也无话可说。我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敢求你给我留体面,只恨我以后再也不能伺候你了……好在咱们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是老太太的人,不会暗中弄鬼,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柳清竹越听越觉得不对,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冲淡了她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尴尬:“谁说我要告诉老太太了?你这丫头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真的……不跟人说?”鹊儿收住眼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柳清竹趁机拉她起身,拿过自己的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纵横的泪痕,低声埋怨:“你就这么不信我吗?咱们俩是什么样的交情,我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要害你?谁没个糊涂的时候、谁没个身不由己的时候?咱们姐妹在这府中孤苦无依的,正该相互扶持,你怎么反不信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