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竹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一时不好再埋怨,却还是忍不住为她心疼:“你病得这个样儿,怎么偏偏死犟着不肯看大夫呢?别仗着年轻不把身子当一回事,等上了年纪有你受罪的!”
鹊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奶奶,说得好像你有多老似的,咱俩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
柳清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讪讪地笑了一笑,又听见鹊儿叹道:“我的身子就是这样了,哪年秋里不生一两场病?今年不过是比往年略重一些罢了,又算得上是什么大事了?我是奴才命,若是三番两头请医熬药调养起来,这府里还不一定说我什么呢!饶是这样,背后说闲话的也未必肯少了!”
“她们说她们的,你听过了也当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话就是了,身子可是你自己的!这丫头平日也算乖的了,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这么说不通呢!”柳清竹忍不住又抱怨起来。
鹊儿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新蕊掀帘子走了进来:“今儿王大夫刚好来给老太太送药呢,我半道上把他给截过来了,你……”
柳清竹站起来笑道:“来得正好。这死丫头讳疾忌医,咱们今儿非绑着她让王大夫给看看不可!”
新蕊抬头看见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奶奶心疼鹊儿姐姐呢!我也是看着鹊儿姐姐这样干熬着实在太不像话,才强把王大夫拉了过来,哪知就跟奶奶想到一块儿去了!”
柳清竹隔着帘子看见一人提着药箱往这边走过来,略一迟疑,起身走到了屏后。
新蕊想帮鹊儿放下帐子,鹊儿却伸手拦住了她:“我说过了,我不想看大夫,你叫他出去!”
“姐姐,这可是不行的!你道王大夫是好请的吗?今儿虽是沾了老太太的光,却也费了我老大的劲呢!我已经跟老太太说过要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病了,你若是连见也不肯见,以后若是老太太查问起来,你叫王大夫怎么说呢?”
鹊儿听见她把老太太都搬了出来,心下有些为难。就在这一迟疑的工夫,王大夫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看,王大夫他老人家已经过来了,总不能叫人家就这么回去吧?你好歹也见他一见嘛!”新蕊像哄孩子一样摸着鹊儿的头,笑吟吟地劝道。
事已至此,鹊儿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口中却又抱怨道:“不用放下帘子了!哪来那么多规矩,你能见外人,我便不能见不成?还不是一般的奴才,谁又比谁高贵些呢!那些年在外面低三下四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
新蕊闻言只得依她,柳清竹在屏后听着这话,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王大夫比前些年越发见老了,走路颤巍巍的,后面跟着一个小童儿提药箱,走路只看自己的脚尖,从始至终不肯抬头。
新蕊招呼王大夫坐下,笑道:“麻烦大夫给我们姐姐看看,可要紧不要紧?”
童儿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小的软枕放在床头小柜上,鹊儿却迟迟不肯伸手。直到新蕊忍无可忍地把她的手拽了过来,她才不情不愿地抬起手腕放在软枕上。王大夫略觉诧异,却看见鹊儿面露苦色,缓缓地向他摇了摇头。
新蕊用自己的帕子将鹊儿的手腕盖住,大夫便伸出三根手指,隔着帕子搭在鹊儿腕上,闭目沉吟许久。
“大夫,到底怎么样嘛?诊个脉还要这许久,该不会是看不出病症吧?”新蕊性子急,很快便急得跳脚起来。
王大夫缩回手,又向鹊儿看了一眼,才回身问新蕊道:“这位……是府中什么人?”
新蕊不明其意,急道:“不是跟你说过是我们姐姐嘛!你管她是什么人,叫你治病还要看人下菜碟啊?是丫头你就不给治吗?诊金又不会少你的!”
王大夫神色尴尬,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
柳清竹心中一动,忙在屏后插言道:“她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也是我们大少爷的房里人。我们没什么忌讳的,老先生有话只管直说就是了。”
见王大夫面露诧异之色,新蕊忙向他解释道:“说话的是我们大少奶奶。”
王大夫慌忙起身,向着屏风拱了拱手,紧绷着的脸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不知大少奶奶在此,多有僭越。”
柳清竹挂念鹊儿的病情,忙道:“不知者无罪。请问我这丫头究竟病情如何?可是有些难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