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门外,顾逸昀的手贴在门上却怎么都推不开。
冯继海站在他身后,并看不见病房里面的情形,心里却以为领导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才没有推门而入的。是啊,怎么会不激动呢这五个多月,将近一百六十天,每个日日夜夜,顾书记如何度日如年,不管是公事还是家事,没有一样让他可以喘口气的。换做是其他的很多男人,恐怕都坚持不下去了吧,何至于像顾书记这样把病房当成家,在那一张一米二的陪护床上睡三个小时就投入工作即便如此,顾书记也从没因为任何一个决策招致上级的批评,要知道,他手上每天过去的,都是怎样的关系国计民生的事务。想要妥帖恰当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对他能力的极大考验。神经,就如同紧绷的钢丝一般,从没放松过一刻。
那么,现在,沈迦因醒来了,顾书记他
顾逸昀和沈迦因的这一路,冯继海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每一步的艰难,冯继海怎么会不知道呢越是这样清楚,他的心里就越是为顾逸昀感到难过,很多时候,看着顾逸昀抚着额头紧闭双眼,那紧拧的双眉让他很想安慰领导几句,可是,他能说什么呢他能做什么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顾逸昀少一点分心发愁的事,多为他分担一些。
此时,冯继海的心,也在剧烈地跃动着。
看着顾逸昀推开门,冯继海的心,才算是慢慢放了下去,他把公文包放好,把顾逸昀的风衣挂好。
回来了曾泉看见门开了,顾逸昀站在门口,对他笑了下,问候道。
沈迦因看向病房门,却没有一丝表情。
顾逸昀看见了,他对曾泉笑笑,走进来,道:麻烦你了。
没事,曾泉起身,看了下腕表,好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说着,曾泉深深望着沈迦因,说了句好好休息,乖乖听医生的话。
沈迦因点点头,同他说再见
曾泉走到病房门口,想要回头看她一眼,站在门口两秒钟之后,再也没有回头就关门离开了。
顾逸昀缓缓走过来,站在病床边,静静注视着她。
她知道自己脸色惨白,跟个鬼一样,如果不是眼睛睁着,哪里能看出来半点生机她忙别过脸,她不敢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她想要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手却根本没有力气。
现在,她连被子都拉不起来了
他只看到她的眼神在躲闪,看到她似乎是在躲着他,可是,为什么呢丫头,为什么
她抬起手,将双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她知道这样几乎是掩耳盗铃,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顾逸昀的心里,如同被一万把尖刀同时在扎着,尖锐的刀尖扎在心上,留下细密的伤口,每一滴鲜血从伤口里挤出来,不停地流着。
他抓住她的手,固执地拉开,可是,当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留给他的却是一张泪脸。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迎接他的视线,可是,即便是闭上眼,泪水也不会止住。即便是看不见他的脸,她却依旧可以想象到此时他的表情,她,不敢正视
他俯身,将她沾着泪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她的泪,便粘在了他的脸庞。
指尖传来的,是她熟悉的呼吸,那温暖的呼吸,那熟悉的节奏,却扯着她的心,没有章法地跳动着。
为什么,心这样的痛顾逸昀,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一天,醒着的时候,她总是在想,看见他的时候,她该对他说什么,可是,等他真正出现在她的眼中,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的手指,轻轻地擦着她的泪,可是,他越擦,那泪水就流的越多,如同那一刻她的鲜血一般。
顾逸昀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五个月,在等着她醒来的每一天,他都在想,要是她醒来了,他该说什么,该怎么开口。想了好多好多,此时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这五个月,在陪着她唤醒她的每一天,他对她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的跟一个大妈一样唠叨啰嗦,可现在,怎么就
她的嘴唇,依旧在颤抖,她的喉间里,似乎有低低的哀鸣。
这张他熟悉的清秀面庞,尽管失去了他熟悉的色彩,却依旧让他痴迷。
他的嘴唇,干涸,此时,颤抖着贴向她,一点点,在她的脸上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