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蘅美目含泪,柳眉倒立,说:“他竟如此明火执仗,谁给他出的主意。”
铁七爷德宝不敢应声。
李慈晏喝了两口汤药,昏沉睡下。
翁蘅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的怒气已不见踪影,苦笑一声,便去了。
镜湖边的大风吹得她一个趔趄,木笔抱住她的腰,主仆二人才站定。
一滴水砸在木笔手背上,她想看清王妃的脸。却被王妃避过。
“怎么了?可摔疼了?”木笔问。
“没有。”翁蘅说:“走吧。”
回到蘅芷院,翁蘅直奔书房,铺纸研磨,略加思索,下笔一气呵成。把信递给木笔,说:“你亲自去跑一趟,务必送到我爹爹手中。”
已是隆冬深夜。
木笔疑惑。
翁蘅说:“让爹爹务必尽心尽力,看能否挽回几分。”
木笔领命而去。
留下翁蘅一人,唤来紫梨:“你去问问,怡性斋可进了什么生人。今儿夜里请了大夫没有。”
“你若是让她查出什么,也就别来见我了。”李慈晏说。
德宝垂首道:“奴才知道的。只是想请王爷给个尚方宝剑,难免对峙起来,束手束脚。”
“我近日病了,怡性斋没有我的话,不许进,否则乱杖打死。”
德宝为难:“若是王妃亲自来,奴才不好拦……”
李慈晏瞪他一眼说:“那就乱杖打死你。”
德宝苦着脸退出,期期艾艾没敢走,等铁七爷出来,带了哭腔道:“这可如何是好?”
铁七爷两手一摊,说:“我也没法子。”
德宝发愁,转眼看见朝厢房,眼珠子一转,愁容散去,他刚要抬脚,被铁七爷拦住,说:“王妃不会亲自来。你应付的了。”铁七爷指指厢房,告诫道:“若我是你,就不让她知道。”
德宝心里转了两圈,也明白过来,霍云山要是知道了保不准就想走,这罪过可比让王妃进怡性斋更大。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还多了条务必让霍云山不知情地在怡性斋长久住下去的任务。
其实霍云山此时就想走了。
今夜,她明白了李慈晏的心思,而且李慈晏病好了不仅性情有了变化,胆子也肥了不少。怎好再留在他府中?但她如今是个活证据,若是被景王捉住反而糟糕。
辗转一夜。
清晨。霍云山下了决心,走到李慈晏门前,刚要抬手敲门,正巧听见里面提到自己的名字:“……霍大夫出面作证的话便胜券在握。”
霍云山不好在门口再听,把门重重敲了两下,进得门去,见李慈晏、铁七爷和德宝俱在,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刚才想来找殿下有些事,走到门口听到好像说到‘霍大夫’,是找我有何事么?”
三人面面相觑,铁七爷和德宝的目光都落在李慈晏身上。
待二人辞出,霍云山问李慈晏:“殿下,我蒙您相救照拂,若有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便是。”
李慈晏道:“没什么。只好委屈你在此处藏身,莫要出去被人发觉便好。”
霍云山看了他一眼,神色好笑而洒脱,说:“殿下休要瞒我。这些事情我也多少知晓些。景王既然想杀我灭口,我对他做什么倒也没什么不忍。殿下中毒之事让我作证我也作得。”
“若是去作证,你可知你会有怎样的结果?”
霍云山理顺思路说:“若是判我伪证,便是诬陷皇子,应该是死路一条。若是信了我证言,但我被通缉之事却仍要追究,大概也是难脱死罪。”
李慈晏看着她没说话。
霍云山说:“若是我说出我的地图是交给了他,是不是会把局势搅得乱一点?我对着朝政之事一窍不通,若是说的不对,你可不要笑我。”
李慈晏见她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怕么?”
“不是还有你吗?”霍云山笑道,“我如今在你福王府中偷生,若你没了,我哪里又逃得出景王的手段?与其毫无用处的被弄死,不如试试看。若是今上真信了我的话,你说不定还能想办法救我一命,是吧?”
李慈晏从来都觉着霍云山是个直率天真之人,没想到她想得倒透彻,想透了还这样洒脱,很是意外。忍不住看了她一会儿,说:“你这份心,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