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走下城头,却听城外轰鸣。
李慈煊站住脚,霍云山被拉得往回:“你怎么?”
“你听!”李慈煊朝城外望去,说:“这是军队,骑兵、步兵,新的军队。”
霍云山与他返回,扒在城头,望见一面“贺”字大旗,在一片火光中若隐若现。
李慈煊眼中含泪,声音在发抖,说:“快解开,京城有救了。”
霍云山也看出下面并非敌军,赶紧去解,无奈方才打了死结,用脚边残刀割开腰带,李慈煊心急如焚,没等她解散腰带,就冲下城去,霍云山看着刀刃上的新血,望着李慈煊狂奔的背影,不禁展眉大舒一口气。
贺桂昂首望见城头的李慈煊,心中一阵波动。他原计划从德胜门入城,却在途中遭遇突厥主力,转而向西直门靠拢。正踌躇如何骗开城门,已然望见李慈煊立在城头。
这便是天命所归吧。
军队在城外慢慢集结,待星光漫天。
李慈煊重又点将守门,与贺桂筹谋落定,亲自打开城门,贺军众将手举火把,得令入城。
霎时间,火把如黑夜中的萤火散入京城角落。
突厥人进入京师繁华地,早已被胜利冲昏头脑,烧杀抢掠,难以约束。还有部分迷失在迷宫般的城市中。突厥骑兵在巷战中没有优势,反而被分割成分散的力量,被个个击破。
贺军在黑夜中如沉默的鸱鸮,冷静肃杀朝皇宫逼近,对京城地形烂熟于心的京城兵将被安排在最前列,从四面八方,对聚集在皇宫周围的突厥贼人成包围之势。
等贺桂以最慢的速度走来,看着突厥大军嚣张狂妄却仍未攻破皇宫大门,不禁想这恐怕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有勇敢忠义的京官带领家仆汇集到皇宫周围勤王。
众目睽睽。
贺桂对李慈煊说:“殿下,我贺桂的身家性命就全在您身上了。”
李慈煊自然明白,他说:“我与贺将军共生死。”
贺桂下令:“列阵,杀敌!”
久经沙场的贺家军,将心中憋闷的怒火和仇恨从胸中吼出,在帝国最核心的皇城脚下亮出自己锋利的长刀,让久在京城的人们震惊于他们的剽悍、冷静和勇敢。
正是黎明破晓。
贺桂骑马立在一片残迹中,望见废王李慈煊年轻的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容。
城内战况初定,就有京城官员得到消息,赶来皇宫以表忠心,比朔望朝会人数只多不少,许多芝麻绿豆大的小吏都卓有眼光跑来露面。
李慈煊坐在马上,望着皇城,英气勃发。
忽然,一直暗箭从重叠楼阁中射出,废王中箭仰面摔下马。
“殿下!”贺桂血都凉了,滚下马,奔到废王身边,箭镞正插在废王护心甲上,李慈煊被冲击的力度击得张口无声,一口气憋在胸间,不能呼吸,他的脸涨得通红,索性屏住呼吸,用尽力气长啸一声,才慢慢恢复脸色。贺桂大松一口气。
“突厥人,入宫了。”李慈煊指着箭射来的方向,正是大内。
贺桂心领神会,勃然立起,说:“突厥贼人已攻入皇城,众将列阵,攻城勤王!”
正此时,宫门缓缓打开。
在内侍和锦衣卫的簇拥中,今上步履坚定,从容而出,景王紧跟其后。
李慈煊冷笑一声,他这位叔叔倒还是有几分胆色。
众人见圣上驾到,纷纷跪倒。
站着的李慈煊、贺桂诸人跟广场上的华表一样醒目。
皇帝的目光却越过李慈煊和贺桂,朝他们身后望去,那里还有一个人站着。
“大哥,你回来了。”皇帝说。
第 39 章
霍云山不认得皇帝的大哥是谁,但认得李慈煊,知道李慈煊的亲爹就是今上的亲长兄,先皇仁宗。这位传说中的先皇竟然活生生在自己眼前,霍云山有点儿懵。
李慈煊跪在父亲跟前,说:“父皇,孩儿不孝。原本想趁机诛杀了他父子,不料走漏了风声。是孩儿谋事不密。好在父皇平安返京,若有分毫差池,孩儿……”哭泣难言。
仁宗神色有些倦怠,看着长了这么大的儿子心中激动,但又有些茫然,他扶起李慈煊。
李慈煊却不起身,膝行至他脚下,抱住仁宗的双膝,又喜又悲泣道:“父皇,您终于回来了,儿臣,儿臣一个人在南宫日日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