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后,居然觉得罢了。
他从头到尾,杀得也不过就她一个。
她冷笑。
相恒家的列祖列宗。
若知道她这样不孝,会不会跳起来打她呢?
有人影走近,不疾不徐。
永安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沧澜仔细看了看,才依稀发现那人是凌落。
他也是一身黑衣。撑着一把竹骨伞。
“你要去蜀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永安细长的指摩挲着伞柄,只听他冷然道,“何必送死?”
“送死?”永安似乎想笑,“我早就死了。”
凌落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鬼魂,似乎是个男子,似乎还在那里见过。
她问,“新接的?”
凌落点头,冷冷道,“鬼魂去蜀山,你倒想的出。”
她沉默,忽然说,“想看看这个尘世最后一眼罢了。”
她语气清浅,却连沧澜都听得一愣。
“随意。”
说罢,凌落转身离去,永安看着外面的灿阳,“走吧。”
沧澜好奇道,“这伞,每个仲裁者都有吗?”
永安点头。
“这伞,名为阴阳伞。是鬼魂的无上圣器。驱动方法很简单。”她一面说,一面给他示范,他听的也仔细,试了两回,竟然也转动起来。
“一定要去吗?”沧澜询问。
她并不回答,良久。
路旁有老农推着车走过,她漠然地看着那车穿过他们的身体,走远,消失在远方。
远方。
她的生命,原就是通向远方的,地平线之下,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当真漠然,她点头。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也可以这么漠然了?
带沧澜一起来,是真的乏了,还是单纯的不想去蜀山?
她不知道。
原来,不知道是那样好的借口。
他握住伞,退后一步。
铺天盖地的阳光洒下来。
他勾起唇,漂亮的丹凤眼连成一片霞光,当真绝艳。
她明明看不清,灼热的阳光附在她身上,一点点腐蚀她的魂魄。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
弯弯的柳叶眉,笑起来像绽放的烟花。
沧澜皱眉,所有准备好的理由在她的笑容下黯然失色。
他忽然明白,她其实是知道的。
知道他想离开。
她给他这个机会。
他可以借口被她强带出去,而灰飞烟灭的她则再无法归去。
这中间的空档,足够他去想去的地方。
他抿唇,“为什么帮我。”
她仰起头,阳光的腐蚀下,她的皮肤在一点点溃烂,化灰。
“我帮的,是我自己。”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转身。
“谢谢。”
她照旧仰着头,“不用。”
明明没有痛觉了,可她还是有点难受。
是不是所有人离开她,都会这么义无返顾?
明明和沧澜没有交情。
她冷笑,相恒杨柳。
哪怕回忆起这个身份,心肠都会柔软。
她想,软弱也没什么不好的。
忽然想起阿莼,那个哭的肆无忌惮的姑娘。
因为软弱,所以不用那么累。
快化完了吧。
她闭上眼睛。
她没有骗沧澜,她真的是在帮自己。
如果,如果他还活着,还稍稍记得她。
那么,他会不会来救她?
她缩起身子,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痛。
“小哥哥。”
**********
“疯子。”
她醒来,晃神了很久。
最后的最后,他都没有出现么。
凌落扶着她,同样的竹骨伞,他的偏红,上面有些妖娆的图案。
“我……”她嗓子沙哑地发不出声音。
他冷冷道,“你怎么不烧光了干净?”
她看看自己,确实有点惨不忍睹,“你……”
他打横抱起她,“那位送去投胎了,回来就看见一堆灰躺在地上。”
她也由着他抱,只觉得好笑。
“哪里是一团灰了。”
“对,灰也比你鲜艳。”
忽然觉得空了,彻底的空茫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和凌落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