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盹的人一下就醒了，惊喜道：“妹妹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了你好久，这个给你。”商玉明递了把漂亮的匕首过来，解释道：“爹爹给我这般花哨的匕首，我使出去一定给人笑话，换你的九连环好不好??!”
“我的是九连环吗……”商昭阳接过镶满异色宝石的匕首，垂着眼睫喃喃自语。多年前，她经常见姨娘倚在锦榻上解着玉质的九连环，彼时，爹爹已不在宠爱姨娘。姨娘解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摔在地上，她记得姨娘说：“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分明是爹爹的正经妾室，如何吟咏出风尘女子的寂情??!当时年纪小不懂姨娘的苦楚，前几年看了些书才懂得。今下爹爹送她九连环，又是在缅怀什么!
商玉明已经拿着九连环在手上把玩，一边说道：“爹爹给大姐和二姐的都是些衣裳首饰，只有给妹妹你的九连环，我还能与你换来去和先生家的臭丫头玩玩……”
“桂香那妮子端是可爱，你为何这样唤她，什么时候与她不对付了?!我以为你当她作妹妹待呢!”大夫人一边打趣自己的儿子，一边亲自为自己的夫君布菜 。
“甚么妹妹，我妹妹可只有昭阳一个。”商玉明不以为然地夹了个鸡腿放到商昭阳碗里，两人隔得远，但在座的只他们两人年纪相仿。商毅见这幅温馨场面也是颇感欣慰，而大夫人则是手颤地掉了一个菜丸子，勉强笑笑地放下筷子。
一家人这样吃饭极为难得，商家本就是商户，从来不讲究诗书礼仪那一套，也只有大夫人拿个由头针对商昭阳而已。
“我这次回应城，是以新县令走马上任……”商毅顿了话头，将妻子和一干儿女看遍才说：“彼时将由我接待，经管食宿……”
大夫人知道这是难得的好事，笑着道：“老爷管这一遭事儿，恐是与这新知府……”
后半话不肖说都明白这其间交情匪浅，倒底是原先排得上名号的富商，如今没落了，以前攀过的达官贵人总有一两个能施以恩惠。
“确是有些交情，但也是老天给的机缘。除去县令府邸修葺外，也是官栈相逢，唉!今时不同往日，新县令有意提携，我倒有心无力啊……”
商毅自然是说笑，大夫人更是嗔怪道：“应城的大半生计都依靠着老爷，想必新县令也是有所耳闻……”
“不知那新县令何日造访……”大夫人心里高兴，满脑子想着商家往日的风光，新县令的到来是否是天赐良机呢……
“应当就是这几日了，县令身边还带了个朋友，一路寻山问水，恐要多耽搁几天……”
这些事宜在饭桌上听得多了，几个小孩儿都当过耳风，唯有商昭阳想着如此一来大夫人会收敛好一段时日了，便安心地多扒几口饭菜。
“昭阳的及笄礼可是过了?”商毅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大夫人挂在脸上的笑像浮影一样，只听道：“是呀，早过了，老爷都不记得昭阳的生辰吗?”
“当时记起了，只是赶不回来……”商毅似是对着商昭阳解释，然而商昭阳也说不出多谢爹爹挂念之类的话来。
半晌沉默后，大夫人又提了其他的话来说，如新县令的喜好禁忌，又如花园的茶花开得艳丽该去赏一赏。商家便是如此，内宅中只有大夫人，既能使得主妻的干练手段，又能比小妾还要柔情动人。
便是这样一位厉害的大夫人，才使得唯仅两位姨娘，生的生，死的死。
04
“玉容，不是为娘说你。玉明是你弟弟，你作为他亲姐姐，倒不如那便宜妹妹了?!”大夫人嗔怒地看着正抹着香膏的女儿，不由气恼道：“整日里尽钻磨这些，账本会看了吗?!”
“哎呀娘亲……”商玉容挨着自家娘亲撒娇道：“娘亲您别总是欺负四妹啊，四妹不过是年纪与玉明相仿。玉明又是耿直性子，就稍稍地关爱了一下四妹，也值得娘亲来将她与我说道?”
“更何况玉明常住在先生家里，这次父亲归家也待不了几日，娘亲您在担心什么啊……”商玉容也拿了香膏往大夫人脸上抹，大夫人被抹一边脸颊才笑道：“你这个没心眼的，娘亲教你那么多，怎么端端只会打扮了?还抹到为娘脸上来，为娘可瞧不上你从坊间寻来的这些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