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自己心底涌上的那念头吓醒,一阵凉风吹来,卫莹只觉自己心底冰冷着,忽冷忽热的感觉从体内沉沉涌上,仿佛眼泪流得太多,便这般冰封住了一般,她甚至不知此时眉烟提着灯照亮的青石板路,到底是一片深渊,还只是那白日之下瞬息便过的一片阴影。
她徒劳地在手心中扣紧了自己的五指,仿佛借此便能平复心中涌动着的这般不平静。
而在缓缓绕着皇城走了数条街道,夜色已经从最初的仍残有夕阳余晖,变成如今的深黑不见去处,便连身边经过的百姓,都越来越少之后,卫莹便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从那被巨石压上的沉重中略微释放了下来,哪怕是暂时悬在悬崖之上,落不到归处,也暂时的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那人既然没有出现,便算纸条上写的一切,都是错的吧。
卫莹心中微叹着,刚要转身之时,却听见身后一片兵戈交击之声传来,伴随着兵器刺入血肉的声响传来。
眉烟紧紧地挽紧了她的手,慌张地问道。
“小姐,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眼前一群人举着烽火靠来,后面又是兵戈相交,似乎已经是一片死路。
然而奇异的是,卫莹只觉自己的内心平静着,甚至还有些许释然传来。
她听到自己以着如同以往一般柔和的声线平静安抚道。
“眉烟,别怕,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因为在被冷风吹拂的出府之时,想起了那张纸条的结尾,她依稀看到了那仿佛变了一人的字迹,有些像是她熟悉的一个人,她方才动了让眉烟随她一同出府的心思。
而望着眼前被黑布蒙了面的男子,卫莹微顿着,最终仍没有叫出喉中那熟悉的两字。
——兄长。
为首的身形略微瘦削的男子一把抱起她,却是朝着身后人带着些嘶哑之声地喊道。
“走!”
……
而在不久之后,收到卫莹被贼人掳走的消息,一滴墨从男人停下许久的笔中滴下,在奏折上晕染开了一大片墨痕,然而这一次,却是没有再赢来那下笔之人的丝毫注目。
男人幽深的沉沉瞳眸中似乎积聚着一场暴风雨前的平静暗流,在无声中传来让跪在下面的侍卫几乎窒息的强大压力。
而在这一室又重归寂静之后,望着窗外,男人轻声说道。
“莹莹,我是给过他们机会的。”
仿佛是一场在行刑前对心爱之人无声的劝慰一般,男人话语压得极低,却仿佛已经是一头望着囚笼的锈迹斑斑,而按耐了许久,方才忍不住伸出爪子的猛兽。
“但是,是他们自己寻死的。”
如同一场暴风雨前初见端倪的沉沉气息,已经终于按耐不住暴风雨降临的预兆。
……
被安置在一处虽比不上太子府奢华,但也颇为整肃的院落中时,男子终于怀中一直低头不语的少女放下,纵使男人极力压低着声音,那人嘶哑的声音仍是各位突兀地响起。
“妹妹。”
他怀中的少女面容清丽而华美,盘好的长发黑柔梳下,金簪衬出那一段脖颈细腻柔白,白皙得几乎没有一点瑕疵的面容之上,柔美的瞳眸波光潋滟着,纵使神情淡漠,却更显得如同画卷中九天之上方才会出现的动人仙人一般,显出几乎脱出世俗般的华美脱俗来。
然而对于见过她亲昵而依赖神情的卫恺赋而言,这对于外人而言或许得见少女面容便足以欣喜得发狂的淡漠,便如同一颗钉子一般,足以让他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怎么?那么久没见哥哥,蒙了面便连人都不认识了?”
明明心里盛着的是万般柔情软意,然而男人一开口,嘴里吐出的便是干硬的宛如极为厌烦,所以便连一句话都显得极为不耐烦的冷漠话语。
然而卫莹却是已经习惯她的二哥这般时而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时而变化无常,怪她冷漠,不爱与人亲近的了,只是两位哥哥之中,她的二哥虽时常心口不一,却在行动之上最为疼宠她的,若不是此时卫恺赋牵扯进的是这般大事,又以着如同以前一般蛮横的姿态不顾她意见地将她抱起,或许她现在心中会有些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意生出。
然而想到她二哥可能牵扯到的一切,卫莹只觉她的心中冰冷着,仿佛被一块冰石包裹沉下到湖底一般再泛不起一丝波澜,面容之上,便连一丝神情的牵扯,仿佛都和她无关一般的沉重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