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有一事相求,”卫莹咬了咬唇,心中却已将这一次开口作为自己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她便接着说道、
“臣女和臣女的二哥虽是死有余辜,可国公府中的其余人都是无辜之人,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牵扯,也从不知道这些事情的隐情,求陛下网开一面,赐臣女和二哥死罪,就放过国公府中的其他人吧。”
少女就要不管不顾地长跪而下,却被那早已握住她手的男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说什么傻话,我就算是杀了天下人,也不会会动你。”
终于不再有任何隐瞒的心思,付峻终于艰涩地开口说道。
“莹莹,我,”在就要坦白之时,望着少女眼尾晕开的那抹胭脂泪红,付峻只觉得他的话语宛如被打了结一般,在那样一双眼深情望来之时,便连自己的些许隐瞒仿佛都会变为这世间最恶心的一点心思。
然而既然在迈入这宫殿前已经做好了坦诚的准备,付峻此时自然也不会再有隐瞒的念头,终于男人眉宇黑沉着,在那冰冷而无人敢对视如寒潭的深眸中,望向面前的少女时,胸膛中的心跳却不能抑制地加快着,仿佛要涌到喉中,而他害怕自己的袒露,会有任何一丝惹得少女不快的男人。
而今日在登基大典上,面容冷冽近乎一力压下了所有反对意见,以着镇定而冰冷的姿态登上皇位,身着九爪龙袍的新帝在此时,也不过是一介诚惶诚恐着等待着面前少女的口唇中吐露出对他最终判决的男人,付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我不是三皇子。”
这一句话甚至比他杀了元安帝时,在少女眸中荡开的惊讶更大,宫殿之中气氛寂静着,卫莹眼中含着的泪意仿佛随着那寂静陡然消散着,以一种带着惶恐甚至隐隐含着畏惧的神情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今天卫莹得知的消息太多,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来,几乎便连她的思绪仿佛也就此冻结。
面前男人冷峻中含着柔情望他的面容似乎在刹那间变得更为陌生,心中隐隐摸到了那个可能的答案,然而就如同一脚踏在深渊的边缘一般,卫莹此时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来。
终于,她看见男人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开合着,几乎是让她完全置于冰窟之中的可怕话语从男人翕动的唇中开阖着说出。
“早在三皇子跳水发病之时,三皇子便已经死了。莹莹,我是——
付峻。”
少女的面容上的神情缓缓地凝固着,宛如不愿接受这个心里头已经有隐隐出现的答案,又觉得与常理相悖,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少女如水丸般清澈分明的瞳眸中眼波微颤着,却是以着一种极为抗拒的态度轻声开口说道。
“陛下,莫不是也疯了不成?”
而最难的那句话已经说出口之后,似乎接下来哽在胸中许久的话语似乎也没了顾虑的念头的。
付峻在此时甚至对少女面容上宛如冰湖般无波的平静感到了一丝恐惧,仿佛眼前之人就要从他面前消散开的恐惧攫取着他的呼吸,而他只能用力着,平稳着微颤的吐息,然后将少女的手再度牢牢扣紧在手中,方能抚平自己心中那些微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
“我们第二面见面时,你和着侍女出门,我就在你身后远远跟着你,那时我尚未有太多战功,也不过就是你父亲之下的一个小卒。卫国公将你引见给我时,那时我便觉得是自己在做一场不愿醒过来的美梦……”
心中几乎所有的滚烫感情在那一刻在付峻心中滚沸着,他几乎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胸膛撕开,方才能让胸膛中那如岩浆般涌动着的情绪完全袒露在她的少女眼下,那一件件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往事,在不被他再压制地提起时,仍有让他几乎觉得现在能站在这里,和当初拥有她一般,是一场害怕再醒过来的美梦。
“那时车马慌乱,你回头看见了我,便只是嫣然一笑,然后问我是否同行,我当时便已神魂颠倒,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已记不清了……”
男人自嘲一笑,却是小心翼翼地再抚着怀中少女的秀发,仿佛借此才能平静自己心头涌动的那股不安。
“那时一辆马车从人群中冲出,我自觉自己如淤泥般,毫无能和你相碰的可能,却没料到竟能借那机会拥你入怀,就如同是上天补偿给我的一场恩遇一般,我当时面色羞窘,却只能庆幸自己来之前已经沐浴更衣,没有将你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