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莹开口,面容却是比之前更冷淡了些。
“不用了,”她对着眉烟说道,“我们走吧。”
然而道人却是不急不缓地开了口,他面色沉稳,却是不自觉地带着让人看了便信服的力量。
“这红血玉,自然不是贫道应该有的。”
道人沉静而温和地看向少女,目光却没有寻常人看到少女面容时的惊艳和讶异,他瞳眸温和,莫名地看了,便让人想起一潭沉静的湖水。
“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这道人话中的意思几乎让卫莹维持不住面上平静的神态。
少女微微抬头,呼吸急促了几分,仿佛带着无尽希冀,又带着无比小心地问道。
“谁给你的?”
道人望了望围着他们的人,望向她的目光温和亲善,如同长者望着小辈一般,让人看了难生出一丝防备之意。
“小姐,要让这些人听吗?”
这句话亲近和蔼,却是不知觉便将和卫莹的距离拉近了几分,而将除了他和他的这些侍卫降作一等。
有侍卫立刻就觉出几分不可靠了,他们眉宇一横,刚要呵斥这道人的无礼,却见被他们围在中心的小姐轻声地开了口。
“你们走远些吧,”卫莹带上了面纱,“我想和这位道长说会话。”
听了这话,哪怕心中再有不甘提防的侍卫,也只能带着对道人的警惕之意,默默地走远了几步,却也是守住了出去这街道的几个要口,随时准备着若是这道人唐突了小姐,他们绝不会给这道人任何逃脱的机会。
“小姐,可信鬼神?”
道人平和地看向卫莹,他身上虽是有些许狼狈,可说话时不紧不慢,便不由地带了一分让人信服的力量。
卫莹却是垂下了眼眸,些许失落之意在面纱下流露而出。
她本以为,这红血玉是那人生前给这道人的,说不定还给这道人留下了几句话。这这道人认出了她,方才存着善意来找她的,却没料到,也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如今看来,说不定这红血玉都只是为了诳骗她的,说不定还是伪造的。
明明隔着一层面纱,道人却似乎看穿了她失落的神情。
“夫人若是不信,就让贫道为夫人说一个故事吧。”
卫莹犹豫着,望见那道人面上和善的笑意时,一股无由来的温暖让她口中的话止住,停顿着却是点了点头。
仿佛就是真的一个故事一般,道人缓缓道来,故事却是很简单的。
有一人家道中落,从小便寄住在道观之中,也因此便做了道人。
道人从小谨小慎微,在这皇城之中,也只敢接些寻常人家所托的法事。
有一日,在他熟睡之时,冥冥间有金铁交戈之声发出,而在这兵甲相交之声中,有一人低低地嘱咐他,醒来挖开院落后的水缸下三尺,然后寻到一处宝物,交给一人。
道人醒来,果然在水刚下三尺发现了这颗红血玉,他家道未中落前也是有些见识的,自然明白红血玉是极其珍贵的宝物。
然而道人醒来挖掘出这宝物时,已经不记得那人要他将宝物交给的是何人。
所以道人将这红血玉带在身上,去每个达官贵府上都去问了一遍,然而大部分人都是将道人草草地赶了出来,极少数的哪怕是让他进了门,也只是和道人谈些算命福运这类的空话。
而道人虽是不记得这宝物要送给何人,冥冥之中却也明白那要送出去的定然不是这等俗人。
所以今日有人将道人救下,道人认出了这人,便要将宝物完璧奉还。
道人极为平静地说完了这个故事,然而这个故事中的道人,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指的便是他自己。
他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将自己的经历再说了一遍而已。
然而这经历荒诞不经,哪怕当作故事说出去,许是也不会有多少人爱听的,更别说把它当作是真事信服了。
然而道士说着这话的时候,面色平静如海,看不出多少说笑,欺骗或者谄媚的神色,就如同说着一段再自然真实不过的事情一般的平稳如常。
卫莹却是笑了,她仍是不信的,然而心中如同被针扎着一般,细密的疼痛涌了上来。
不是因为这道友说的便中了她的心意,而是她听到了和那人相关的字眼,哪怕只是虚妄编造出来的,也仿佛她还能与他在这世间,有着些许交集一般,说不上的心酸感怀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