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结构的房子,随意一点声音都能惊醒左邻右舍、楼上楼下……
上了二楼,脚下是轻薄的木板,在这寒冷寂静的冬夜,舒童的毛绒拖鞋都能踏出惊天巨响……
邹昊勤的房间在最左侧,过道上看不到他房间的窗户,仅凭那扇光秃秃的绿漆木门,看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而隔壁的那间屋子,窗户就在走廊,朦胧的灯光从小小的玻璃窗户透出来,昏黄暗淡却也柔和温暖……
舒童走到那扇绿漆掉落得差不多的门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她已经敲得够小声了,然而,隔壁那间小房子里还是有了些动静。
兴许吵到侯耀了吧……
舒童又有点不敢再敲了,生怕再敲两声就能把上下左右的邻居们都吵醒。
她站在门口,将耳朵轻轻贴在门边,仿佛能听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
于是她又不死心的轻轻扣了扣门……
然后门开了……
接着凡珂走了出来……
舒童是震惊的,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从邹昊勤房间里走出来的凡珂——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式咖啡色外套,使得原本苗条纤细的身材看起来更惹人怜爱;她拉紧了拉链,外套的方领高高竖起来,遮住了尖尖的下颌和下巴,使得一张小巧的脸更为迷人可爱……
她慵懒地倚在门边,长发随意散漫地耷拉在身上,双手环胸,睁着大大的眼睛困倦懵懂地看着舒童,像是在看一个不识时务的入侵者……
舒童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地看着凡珂,很久很久……
“舒童姐,你这大晚上的是来找邹昊勤?”
舒童没有答话,她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凡珂,昂首挺胸地像一个整装待发的战士,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已经是一位被抽走了元气的武林高手,徒有其表,外强中干……
她都快要站不稳了,支撑她的只剩最后那么一点点倔强……
幸好羽绒服的衣袖够长,袖口也够大。暗夜里,没有人能看到她藏在衣服里的手捏得紧紧的,五指深陷进肉里,快让指甲刺出血痕……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在这儿?”
凡珂笑了,笑起来整张脸都明艳动人,千娇百媚……
只见她伸出一只白嫩的手从衣服的左边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黑色钥匙,对着舒童轻轻晃了晃,“我有钥匙啊。”
这件男式外套的袖口很大,凡珂抬手的一瞬间,袖子就那么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手肘、手臂落到腋下的位置……
在如水的月色下,美人的双臂光滑细腻,白如莲藕……
她竟没有穿衣服……
这件宽大的咖啡色外套下,她没有穿衣服……
这件男式外套下,她没有穿衣服……
从邹昊勤的房间里走出来,她没有穿衣服……
这件邹昊勤的外套下,她没有穿衣服……
在这寒冬腊月里,舒童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冷,仿佛被人脱光了扔进冰窖里,从脚底板冷到天灵盖,从皮肤寒到心脏……
舒童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拖鞋有些打滑,她用手扶住过道的栏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说完话,舒童快步转身往前走去,无奈脚下的拖鞋毫无气势,比起高跟鞋来差远了,一段并不长的距离今天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还没走到楼梯口。
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侯耀,正倚在隔壁的房门口看着她,表情意味深长……
于是,积攒了那么久很快就要掉落下来的眼泪硬生生又被逼了回去……
这么多人像看戏一样紧盯着她,等着看她失落,等着看她难过,等着看她失败,等着看她失态,她不能如此轻易就束手就擒……
她加快了步伐,拖鞋“咚咚咚”踩在娇弱的木板上,发出剧烈的响动。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此刻只想消失在这里,越快越好。随便吵醒几个人,几十个人,上百个人都不要紧,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也不想管那么多,毕竟这条破旧的老巷子她再也不会来了,才不要管别人怎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