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念洁环顾四周,发觉此处已是王府深处,与宅邸主院那头相距甚远,仿佛是另一天地,极难想像此处亦归羲王府所属。
来到荷花池塘前,大手这才放开了她,俞念洁紧瞅着背身而立的男人。
“胸口可会疼?可有受伤?”她轻声询问,就怕触怒了他。
“你看见了。”沙哑的声嗓,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看见什么?”
“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子,便是羲王府的主母。”
看不清他的面色,她无从得知他此际的心情,只能从他的语气去推论揣度。
“太王妃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神智有时会随情绪而混淆。”
“她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太王妃问起了白辰的事。”
玄黑色身影“刷”的一声转向她,只见他俊颜僵青,眼中堆满暴戾,怒气横生。
她一窒,登时不知该向他透露几分。
“你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她温声安抚着,“就是聊起白辰过去行医时的一些趣事。”
他抿紧薄唇,忍住满腔暴怒,恶声道:“往后不许你再与她谈起白辰!”
“为什么?”她明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再惹怒他,可她实在就是忍不住。
“你都看见了,她疯疯癫癫,根本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她说,是你害死了湛语辰。”清脆的嗓音骤然打断了怒吼声。
湛子宸满目赤红,双手紧握成拳,浑身张扬着暴躁之气。
“不错!是我害死了他,我不让那个阴魂不散的鬼继续附我的体,所以,每当他出现时,我便让人狠狠鞭打我,用尽全力折磨这具躯体,好让他无法得逞。”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内疚?”
他一震,胸中为之一紧,仿佛是被看穿了某些秘密,愤怒之余,竟感到一丝无措。
不顾他的怒目相对,她又道:“我一路观察王爷,发觉离皇京越近,王爷的病情就越发严重,发作更是频繁,即便有我相伴左右,依然不见好转。”
“这是他对我下的咒术!”他愤恨吼道。
“若真是咒术,远在楠沄镇时,王爷的病情却明显好转,依我看来,这分明不是咒术,亦非病,而是……”
“够了!你给我住口!”他猛地抬起手,眼看就要朝她的脸颊挥落。
湛子宸,你敢!
蓦地,脑中竟有另一道温润声嗓响起,冷沉地警告着他。
湛子宸倏然僵住,抬在半空中的那只大手,按向胸口,接着揪紧衣襟,俊颜因突来的痛苦而扭曲起来。
“王爷?王爷!”俞念洁往前一站,及时抱住了轰然倒下的高大身躯。
湛子宸紧闭双目,浑身发着虚汗,身躯却异常灼热,似有火焰在烧。
他仅凭最后一丝理智,支撑住自己,不至于完全倒落而压伤她。
“……好痛。”他咬牙,撕哑低语。
“王爷哪里不舒服?”她慌了,只能紧紧抱住他。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绝不!”他靠在她肩上反覆低语,意识早已不清。
“来人——”
俞念洁正欲扯嗓喊人,一双手已先探来,协助她扶起身躯软下的湛子宸。
原以为应是穆池,不想,待她看清来者面貌后,当下怔楞住。
“还楞着做什么?快把王爷扶好!”乌嬷嬷吆喝道。
她连忙收回神,与乌嬷嬷一同将湛子宸扶进了不远处的清幽小阁。
虽是小阁,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宅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前庭后院皆有,摆设亦显华贵,并未有所怠慢。
“扶进房里。”乌嬷嬷熟门熟路的指引道。
俞念洁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帮着将昏厥的湛子宸扶进了寝房。
待将湛子宸安置妥当,乌嬷嬷又去打了盆水,拧了条锦帛,准备帮他擦脸。
俞念洁却探手接过湿锦帛,道:“让我来吧。”
乌嬷嬷没阻止,递过了锦帛,守在一旁看着她轻手轻脚地为湛子宸擦拭脸庞。
擦拭完毕,乌嬷嬷端起那盆水便要退出房外,俞念洁却出声喊住了她。
“嬷嬷且慢,我随你去。”她尾随乌嬷嬷出了房,步行于长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