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与她相恋成亲的白辰,还是乖张暴躁的湛子宸,这两人都一样可怜可叹。
“……你一直这么抱着我吗?”
听见怀中的男人复又启嗓,且声嗓明显不同于先前的温润,俞念洁心中一凛,连忙收起泪水,故作自然地松开怀抱。
“王爷一直喊疼,我只好抱着王爷。”她微微一笑,语气诙谐,教人听不出真假。
湛子宸黑眸微眯,直勾勾地端详她。“你哭过,为什么?”
“我……心疼王爷。”知道逃不过他的眼,她索性据实以告。
“心疼我什么?我可是王爷,尊贵之至,何曾落魄到得让一个女子来心疼?”他自我嘲弄地扬了扬唇。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懂眼前这个湛子宸。
他性格看似乖张,暴躁,野蛮,其实这些不过是一种伪装,用来掩盖内心的孤独,以及面对外人对他的不认同,所采取的必要手段。
他若不够狠,无以对付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更无法抵御来自娘亲的冷落与憎恶;他若不肯狠,只怕心魔作祟,心中的愧疚一涌,便又要成了另一个人。
分明是同一个人,只因为愧疚,被迫与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间的“鬼魂”抢夺身躯。
他这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是自己在跟自己斗啊!
“王爷,过去这么多年来被拘禁在紫竹林,如今你已不必再被拘,为何还要住在这儿呢?”她红着眼眶,不舍地问道。
闻言,他先是微怔,随后沉下面色,不悦地质问:“是谁这么多嘴告诉你的?”
“谁说的,重要吗?”
“我不许王府里有人随便嚼舌根。”
“是乌嬷嬷说的,难不成王爷要对乌嬷嬷用刑吗?”
乌嬷嬷是太王妃的陪嫁丫鬟,地位肯定非同小可,即便是湛子宸,只怕也要敬上一分,她这是算准了才敢坦白。
果不其然,一听是乌嬷嬷透露,湛子宸俊颜虽然阴沉,却不吭声了。
她缓颊道:“方才王爷病情发作,险些摔在我身上,若非乌嬷嬷及时出现,恐怕眼下不只王爷躺着,就连我也得一同躺下,且还是摔得鼻青脸肿的。”
闻言,他眉头攒得更深。“我说过,除了穆池与洒扫的下人,主院的人不许来紫竹林,乌嬷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乌嬷嬷是关心王爷。”她温声劝道。
“她关心的人不是我。”俊美的面庞扬起了一抹讥讽冷笑,他丝毫不领这份情。
她心下了然,语带玄机地道:“无论是你,还是王爷体内的那个鬼,乌嬷嬷关心的人都只有一个。”
他沉默片刻,方扬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螓首略歪,她佯装不解。
见她难得调皮,他心中一荡,不由得放松下来,眉间的川痕淡了些许。
“你不是装傻的料,得了吧。”他微笑,抬手抚过她颊上的梨涡,眼底泛起淡淡的眷恋。
便是那样的笑,让她明白,眼前的男子,不论他自称是谁,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因为,那抹笑分明是白辰所有,不该出现在湛子宸的脸上。
总在无意间,他方会流露出那抹笑,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不着痕迹地收起眼底的愁绪,俞念洁巧笑倩兮,道:“王爷又怎会知道,我不是装傻的料儿?要论装傻,我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
“既然如此,那晚我闯了你的房,欺负了你,你为何不装傻?”
因为她知道那不是欺负,而是久别重逢的温存……她始终深信,她爱的那个人,就在面前,一直就是他。
“我若装傻,你要怎么把我从楠沄镇拐来皇京?”她眸光水亮,娇容漾起浅笑,那笑,慧黯无比,柔媚之至,教人无可自拔。
他目光深邃,专注如迷,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她,直到她双颊赧红。
“不许看了。”她伸出手心,覆住他的眼。
“为什么不让我看?”
“你的眼神不规矩。”
“我若规矩,你就不会随我一起来皇京。”
“……你会娶郡主吗?”
听着这声略透酸楚的询问,他胸中一紧,连忙拉开眼上的小手,望向那张仍然温婉微笑的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