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这间房?”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阿麋笑了笑,没有理会他,走了进去,又立即反手将门关上,此时她的面前跪着一个婢女。
“书舞奉阿麋大人之命恭迎掌门。”
为什么?
因为她就是年无忧。
进去的人阿麋,出来的却是年无忧了。
这是只有她和阿麋才知道的生死秘术。
千月门起死回生的秘术就在于借尸还魂,且只有麋人的身体才能成为她灵魂的寄居之所。
可是年无忧感到奇怪,阿麋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麋其实是一个麋人,麋人的血脉里流淌着鲛人的血,虽然十分微薄,但就现世而言,已经是十分稀有的物种。一般人不知道,广阔深奥的北海之底至今蛰居着鲛人,他们长着磷光闪闪的鱼尾,更有着迷惑众生的美貌,只是不会在浮出水面,让世人有幸一睹其貌,这些事,是无忧从千月门藏书楼中一本叫《志怪录》的书上看到的,上面写着麋人是鲛人的分支,是鲛人和人类的后代经过几十代与人类繁衍而成的种族,他们已经是去了象征着大海的鱼尾,但是仍旧保持着鲛人的某些特征,比如惊人的美貌和较长的寿命,比如他们出生时没有性别。
“你是谁?”无忧坐到椅子上,两只手撑着膝盖,下巴微昂,垂着眼睑俯视着地上的女人。
“奴婢书舞,原先是阿麋大人的侍女,阿麋大人进宫前嘱咐过,有着这具身体的人不再是他,而是千月门的无忧掌门。”他说着说着,声音发颤,眼中凝满泪水。
“我口渴。”年无忧以手支颐,眼睛仍旧打量着这个美丽娴静的侍女,等她端过查来,年无忧碰了下被子,立即缩回手,愤怒地将茶杯扫在地上,“该死,你想烫死我。”书舞立即认错,没有一句怨言,年无忧冷笑,“我看得出,你对阿麋是真的衷心,我怎么知道你对我也一样。”
没想到书舞是个烈性子,当即捡起地上的碎片。“阿麋先生,掌门主子,书舞尽忠了。”说着向自己的脖颈割去。
年无忧扇去一巴掌:“没出息的东西,寻死能干什么,好好活着证明你的衷心吧。”
“是。”书舞又跪正膝盖,低头收拾着碎片,不时抬头偷偷瞅她。
“有话直说。”年无忧丢去不耐烦的一眼。
“不敢。”
“要你说你就说。”年无忧忽然暴怒地站起来。
她结结巴巴地回道:“您似乎和阿麋大人口中的掌门有些出入。”
“以前的年无忧早被害死了。”年无忧凛然,忽然睨她一眼,“阿麋还说过些什么?”见她全身都在摇头,年无忧仍旧有些将信将疑,“无论他说过什么,你必须忘记,否则当心你的小命。”千月门的秘密不足以为外人所道,见她点头答应,她才冷冷地挥手,“下去吧。”可是她不走,“你还有什么话?”
“奴婢刚刚想起一件事。”书舞的声音起先有一丝颤抖,慢慢地镇静下来,“阿麋先生交代过,等您回来,我们即刻离开,他已经在碧潮山山脚的镇上置备了田地房产,请掌门尽早远离是非之地。”
或许是感念他的用心,年无忧冷厉的眉眼轻柔了些,可是在年无忧没复生之前,年羹尧不可能让她们离开。
她将她的顾虑说给书舞听,书舞却自信地应道:“掌门放心,阿麋大人早已安排妥当,两日之后,便是皇上围猎之期,按照惯例会召年将军伴驾,那一日,石匠会把做假山的狮头运进府内,我们只要混在他们中间就能出去。”
第十二章 还不能走
“阿麋想得果然周到。”年无忧叹了一口气,“只是我还不能走。”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掌门,您还放不下那个人吗?”书舞忽然激动起来,“阿麋大人说了,如果你不肯走,肯定是为了那个辜负你的男人。”
年无忧瞪她,她也不曾退却,她将阿麋的话奉如旨意,提起他就激动非常,年无忧见过衷心的奴婢,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有些好奇地打量她,然后又往自己衣襟里瞧了瞧,有些明白过来。
她下山的时候,阿麋还没有选择性别,但是现在却已经变成一个男人,书舞对他而言,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