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悦像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手一松,茶壶摔在了上。
“啊!你有没有烫到?”他忽然拉起她的手,像自己被烫到一样叫起来。
“当然没有,习武之人皮厚。”
“我可以借你钱,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请我吃顿饭。”
“一言为定。”
“拉钩。”卿悦孩子气地竖起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无不许变。”年无忧笑嘻嘻地叫嚷着,就像回到了儿时。
他既然如此仗义,她当然不能小气。
从前,他们一块住在山上,最大的心愿坐船出海。
于是年无忧把宴席安排在一艘画船之上。
夜风泠泠,清波荡漾,一艘精致的画船在倒映着月光的水面上散步。
年无忧从船头跑进船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船真好看,跟画里的一样。”
她负责出主意,他负责实施,公平公正公开。
“咦!”年无忧忽然指向窗户旁的一个摆件,“我在皇宫里见过,但是没有这个大。”说着便趴到窗口东张西望。
卿悦正打开食盒,把菜一盘一盘地摆好,叫她过来吃东西。
“卿悦,你就住这里啊。”
“太简陋了吗?”
“都赶过皇宫了,哪里简陋。”
“吃饭吧。”卿悦把筷子摆到她面前,“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一叶轻舟飘荡江湖,那不是比当皇帝还自在。
可是年无忧还是摇摇头:“我用不着。”
“还想住在皇宫?”他一边说一边给她夹菜。
“傻子才想住那里呢?”年无忧叹气,“等我拿到花神秘宝,我就和师兄一块儿去山里隐居,这船是用不上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竟还是为了他。”卿悦不高兴地放下筷子,“我对你,哪里比不上他了。”
小时候,他们是她唯一的玩伴,师兄较为年长,所以真要比起来,那时候,卿悦与她更为亲厚。
可是只是在一个瞬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烟花盛放的夜晚,通透的少年如是低语:“许你岁岁年年无忧无虑。”
怦然心动,于是那声音变便也能穿透过厚重的岁月,至今犹在耳畔。
她对师兄不是日久生情,是在某个瞬间倾心,于是那些平淡的过往,便也都跟着春暖花开。
船身梦剧烈地摇晃起来,年无忧正在出神,不慎跌出了作为,幸好被秦悦接住。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当了她的肉垫。
“住在船里哪都好,就是遇上大浪头疼,有时候一整夜都不能安枕。”卿悦一般说一边扶她起来,“吃饭吧。”
年无忧却打了个哈欠,她不经常动脑子,一动脑子就像打瞌睡。
“来,喝杯酒,提提神。”
年无忧眨眨眼睛:“你忘了,我不能喝酒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上天入地搜罗了各种材料调制出这种酒,你尝尝。”说着为她倒满杯。
年无忧爽快地饮了一杯,之后便晕乎乎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年少时的梦,在梦里她幡然醒悟,惊诧不已,可是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
“卿悦、卿悦……”年无忧掀开被子下床,往里面走了几步,忽然转身跑出船舱,外面竟是一片汪洋大海。
“这是哪儿?”
“看来我们被冲到海里了。”
“那快驾船回去啊。”
“桅杆被风打断了,船夫正在修,恐怕要等上一两天。”见年无忧面露难色,卿悦好言安慰道,“你不必着急,船上有足够额干粮,饿不着你。”
“不是这个原因,”年无忧搔搔头,“我现在是年妃,这次是私自出宫的,要是让皇上发现,他非得剥我一层皮不可。”
卿悦奇怪地看她一眼,继而哈哈大笑:“原来年无忧也有怕的时候。”
“不是怕,只是不想再添麻烦了。”她说着走到船头张望了一番,一个浪卷卷上来,她立即后退避开了。
山上长大的人不谙水性。
一天、两天、三天……
年无忧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卿悦掀开帘子走进船舱,低声笑道:“船夫说了,明天就能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