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宫人低着头,捧了簿册正要退下,我却叫住了他。
“且慢,”我眸光一转,笑道,“多亏孙太医提醒,否则我真要望了一件要命的事。”
“台子搭好之后,三尺以外,不得让女子靠近,尤其是心怀怨恨的女子,恨意越大,对聚集灵气越有障碍。”
宫人得了命,看了我一眼,立即退了下去。
可能他觉得我在说胡话,可起死回生本就是最为匪夷所思之事,所以这也就不奇怪了。
皇帝挥退孙太医,他自己却仍然坐在床沿,我站了一会儿,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他正握着无忧的手,掰她的拳头,于是立即禀报道:“皇上,草民该给娘娘用药了。”我一直说了两遍才把他赶走,他站起来时,目光瞥向无忧,唇角噙着一抹讽笑:“到死都那么倔。”
我不喜欢居心不良的人,哪怕他是一国之君。
我坐到床边,把她的衣袖拉下来,遮住她的拳头。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无忧和阿麋的秘密。”就算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我也开心,只要能看着她。
“阿麋要一辈子和无忧在一起。”
我大着胆子,俯身吻在她的额头上。我想,这一生足矣。都说爱一人就会不知不觉变成她,那么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像无忧的人。
“再见了,无忧。”
第二卷 当时年少情窦开 第九章 百年之期
三日后,一张酸木枝搭造的台子摆在敞开的红漆宫门后,越过这道乾清门便是前朝,按照阿麋大夫所说,必须要同时吸收阴阳两气加以平衡,方能使年妃复生。
入夜时分,风一吹,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湿润却紧张的蔷薇香。
后宫嫔妃以皇后为首悉数到场,她们要来亲眼看着年妃回来。
“皇上驾到。”伴随着这一声呐喊,一对禁卫军举着火把从台阶上跑下来,皇帝走在中间,禁卫军副统领得了令,便指挥着手下在台子外围城一圈,妃嫔们被拦在外面不得靠近。皇帝经过想向他行礼的妃子们的眼前,目不斜视地走到木台子前。
台子上铺着蔷薇花,尚带着芬芳的露水,他便随意捡起一朵嗅着。
不一会儿,一个宫人匆忙跑进来,禀告:“栋鄂都统在宫外求见。”
“不见。”他冷淡地回答,朝着一个方向望去,片刻之后,便见到几个人影出现。等他们走进圈子,他才看清坐在轿撵上的年无忧,轿撵在台子前放下,吭的一声,正坐的年妃又歪歪地倒下去,皇帝伸手扶了她一下,比阿麋快了一步,他看了阿麋一眼,将年妃抱到木台子上。
她的四肢不长,个头也不高,瘦巴巴的,穿着身白衣躺在那儿儿就像在那儿铺了层雪。那鲜艳且倔强的蔷薇花,倒是真的衬她。
“什么时候开始?”他轻飘飘地问。
阿麋立即跳上台子,背对着年妃盘腿而坐,笑着指向夜空:“月掩轩辕,天星摇落,倾命之火种,以救生死。”
没人听得这句话,皇帝并没有多问,只是退开三尺的距离,和她的皇后和妃嫔一起观望。
漆黑的天空忽然被一道雪亮的利刃割开。
“快看。”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仰头,看到苍穹之上,流星成雨,百年难得一见。
短暂的震惊和流星一样转瞬即逝,皇帝重新将视线落到木台子上。
月掩轩辕,天星摇落,指的应当是此刻。
他耐着性子等着,只见那个叫阿麋的大夫似乎坐不住了,不安分地动起来,换掉盘腿的姿势,将两条腿挂在木台边上,似乎是坐得累了,不时地晃了晃,看样子,他已经胸有成竹。
“咔咔……”静悄悄中,那仿佛从骨头上传来的嘎嘣声尤为突兀刺耳,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年妃仍旧躺着,一动没动,那个阿麋大夫突然跳下台子,踩断了一根聚魂枝,结果也被绊倒,膝盖磕到地上,随后,他拍拍膝盖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向一处,侍卫不敢阻拦,立即给他让道,只有禁卫军副统领跟着,他便一径走到台阶前坐在第一级台阶之上,若无其事地捶着膝盖。
看他着样子,应当是成功了,皇帝走向木台子,众妃紧跟其后。
禁卫军副统领望了一会儿,紧张道:“阿麋,你是男的,也不要紧,快跟我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其实话刚说完,就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侍卫奉命拿下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阿麋四肢无力,并没有挣扎,任他们两人各架着她一条胳膊,将他丢到皇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