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慢吞吞地吃着, 等到大家都用餐完毕,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无声的警报,立刻叉起最后一口炖肉塞进嘴里, 站起来快手快脚地收拾着桌面。
“都别动!我来洗碗!”她的腮帮子还鼓鼓的,说起话来像一只班塔兽一样,带着些微的颤音。
恺撒罕见地没有提出帮忙,而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 直到苏拉把餐盘都收好, 转身拿去水池的时候, 这才慢了好几拍地点了点头。
爱因斯坦则慢条斯理地拿起身旁折好的餐巾, 仔细地擦擦嘴,又把爪子在上面使劲儿蹭了蹭, 无论是动作还是仪态都非常地完美。这是它这些日子偷偷跟海因里希学来的,起初它觉得每次吃完饭后,海因里希这种举动很好看, 显得又优雅又矜贵,就暗自观察着, 慢慢模仿,到现在已经做得很像了,如果把他们两个并排放着,就会发现甚至连他们的动作步调、甚至是幅度都几乎一致。
爱因斯坦很满意,在心里花式夸奖了自己一通还不够,还想让别人也来夸一夸它,——通常来说这个别人都是指苏拉,毕竟她对如何吹捧爱因斯坦、哄它高兴可以说是非常得心应手,而且每次都能夸的不重样,又听起来句句在理,让爱因斯坦很满意,但是今天显然不行。
爱因斯坦只是稍微朝苏拉的方向转了个身,它身为魔兽的直觉就忽然从空气里探出头来,仿若化作一只小手把它拦住,提醒它最好这个时候不要靠近苏拉,爱因斯坦维持着一只爪子抬起的姿势,停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虽然它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有哪里对不起苏拉,但最后还是决定依照本能行事。
红色的豆豆眼在四下里看了一圈,海因里希已经从刚才的位置上站起身,正动手收拾着桌面,而臭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跑去窗户旁边,这会儿正趴在窗台上朝外看着什么,尾巴垂在窗户下面来回摇摆着。
哼,去看看臭老虎在干嘛。
爱因斯坦这么想着,一拍翅膀就飞了过去。
不得不说,爱因斯坦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因为哪怕已经距离刚才有好一会儿了,苏拉还是没从那句土味情话里清醒过来,似乎有看不见的小天使围着她的脑袋,把那句“偷了他的心”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歌谣,在她耳边不停地唱着。
她的耳朵都要烧红了。
白皙皮肤下的每一寸血管里,血液的流速都比平常快了一些,仿佛是和着什么节拍一般,——比如那首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偷心之歌。
我这样还有救吗……苏拉绝望地想,是不是没救了,在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之前吃点好的最后安慰一下自己,比如一顿红烧幽冥雪枭?
“要我帮忙吗?”
海因里希忽然从身后走过来,温声问道。
苏拉一惊,眼睛都瞪得比平时更圆了一点,连连摇头,小声道,“不用了,有清洗机呢。”她说着,下巴微抬,朝着魔法料理机旁边的另一个四方形物体示意了一下。
这台机器通体银白色,侧面纹着一挂小小的瀑布,水流从高处跌落,沿途溅出许多水花,最后又回归于机器底部那一抹轻描淡写的蓝色。这是专门用来清洗厨房用具的机器,因此规格尺寸比魔法料理机要大上一圈,作用和地球上的洗碗机类似,操作却更方便。机器内部刻有“秩序”、“清洁”和“烘干”三个魔法阵,被激活以后依次起效,放进去的餐具首先会按照大小、形状排列好,之后被凝结出的水元素进行冲刷,最后光元素汇集,只需要很少量的一点点,就能够把上面附着的水份全部蒸发掉。
“快洗好啦。”苏拉说。
“那我来帮忙摆放好吧。”海因里希道,还笑着比划了一下,“这里的餐柜稍微有点高,你大概不太方便。”
苏拉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一眼,餐柜不知道为什么被规划在厨房的高处,以她的身高而言,如果想要把餐具放进去,大概需要踩着爱因斯坦垫垫脚才行。
“哦……”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海因里希也没再说话,一时间,并排站着的两个人便维持着微妙的沉默,从清洁机里传来的低低嗡鸣把空气都拉得长长的,变得粘稠了起来,又含着些许糖分,从鼻腔到肺叶里的每一个细胞,呼吸都是淡淡的甜。
忽然,窗外辽阔夜空深处的某一块猛地亮了起来,一朵烟花灿烂地绽放,五彩缤纷的火光如同一朵朵含苞的花,只是被夜风温柔地吹拂了一下,就吐露出难以想象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