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位师父也束手无策,不如就报官吧。”许碧冷眼看着范芳闹了半天,也不过是反反复复那几句话,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措,倒好像就是为了闹得沈家脸上难看些似的,便淡淡道,“范姑娘口口声声求我放过她父亲,倒好像范主事是我沈家抓了似的,却不知把刑部和大理寺置于何处呢?或许,刑部的大人们该去问问范主事,是否平日里就无视律法,否则,范姑娘一介女流,怎么有胆子如此轻视刑部和大理寺呢?”
“你,你胡说!我没有!”范芳脱口而出。许碧说报官她不怕,她不过就是在西山寺里哭闹了一场,衙门能将她怎样?难道关押或者打杀她吗?律法里也没这条罪!无非是过堂时要抛头露面,不免丢脸。可她都能豁出脸面来西山寺当众哭求了,还怕什么丢脸?只要能保住一家子,丢脸也值得。
可是这许氏说话未免太过恶毒,轻轻一句就把罪名又扣回她父亲头上。倘若真被她扣实了,父亲岂不是又添一罪?那范家更不知要怎样了。
“怎么没有?”知雨冷笑,“刚刚明明是你说的,求我们大奶奶放过你父亲的,怎么,现在又要耍赖了吗?”
许碧瞥一眼范芳,确定这姑娘并没有多少辩论的口才,有的也不过就是一点子女孩儿家的小聪明罢了。她回头对刚刚赶过来的九炼低声道:“去查查,谁指使她到这儿来的?”范芳怎么知道沈家今天来西山寺做法事,过来得这么及时。
佛殿外闹得一团乱的时候,香姨娘从佛殿侧门走了出去,在一处不起眼的耳房里见到了一个人。
“还以为年前见不到夫人了。”香姨娘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夫人使人来说,真能让我家大姑娘嫁进佑王府?那位可是佑王的嫡子,虽不能承王爵,将来也少不得分个镇国将军之类的爵位,我家大姑娘——我家大姑娘样样都好,可就是投错了胎,实在不该投在我肚子里……”
承恩侯夫人一听这话就觉得厌烦。这些做妾的都是如此,当初明知是妾室也争先恐后,待得有了子女,就肖着想也能与正室所出的子女待遇相当了。动不动就哭说什么投错了胎,既是这样心疼,何如当初就不要生下来呢?
一家后宅之中,正室上要侍奉公婆、下要教养儿女,还要主管中馈。家中众人一丝一粟皆要费心费力安排,有些人家,做丈夫的官职不高俸禄微薄,还要妻子的嫁妆经营来养家呢。
如此耗费心力,却被那些妖精们得了空子,将男人奉承得团团转。男人多有嫌正妻不解风情,不如妾室貌美温柔、小意温存。却不想这些妾室不事生产,一颗心都用在邀宠献媚上了,自是正妻比不得的。可一家之中,若是只有这些只知博宠之辈,男人又如何能得后宅安稳?
承恩侯夫人这些年与丈夫关系日渐冷淡,丈夫时常只携两名美婢在别庄上流连忘返,留下她自己在承恩侯府中,虽然大权在握,却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尤其前些日子,次女带着两个孩子回家说要和离,她表示反对,次女居然就带着孩子去了别庄上,而丈夫居然就把他们留了下来,这摆明是要跟她作对了。
夫妻之情至此,实在也剩不下什么了。承恩侯夫人既恨丈夫绝情,又恨那些个小妖精勾走了丈夫的魂魄。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对香姨娘有什么好感呢?若不是为了梅若婉,她又怎会自降身份与这等下贱之人对面说话。
偏偏这香姨娘还不知进退,竟然到她面前哭诉起来了,简直不知所谓!
承恩侯夫人心中厌弃,神色中便露出了不悦之意。香姨娘察颜观色,连忙收了泪哽咽道:“我失态了,夫人千万别怪我。都是做娘的,夫人定然也能体谅我的心……”
承恩侯夫人忍不住就想冷笑一声。都是做娘的?这香姨娘所生的庶女,难道还能跟她生的贤妃相比不成?真好意思说出这话来。
只是这会正要用她,承恩侯夫人也只好将这鄙夷压了下去。不过这样也好,若这香姨娘不是这么不知分寸不知进退,还无法为她所用呢。只是她仍是不想跟香姨娘多说话,于是一个眼色,身边的丫鬟青雀就连忙过去给香姨娘递帕子:“姨娘都是为了沈大姑娘着想,夫人怎么会怪罪呢?”
“是,是——”香姨娘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迫不及待地道,“夫人真能玉成这桩亲事吗?那毕竟是佑王府呢。”